六、七十年代农民的穿戴

前面写过关于六、七十年代的山东农村经济情况的回忆,主要谈的是粮食短缺情况。一些愤青表示了强烈的质疑,因为我的回忆不利于有人对过去作幸福地描述。我声明,我回忆的只是我本人家乡情况,至于有人说他们家乡当年除人均小麦30斤外,还有人均稻米400多斤,对此本人不知真假,也许对,也许不对;但有人说那时农民每月粮食定量15斤,学生甚至有30斤,那就令人匪夷所思了,因为在中国,向农民供应国库粮的事例,怕是奇闻,况且成人定量还比学生少,这更是不可议。还有人批评本人只知道吃,这是没有远大眼光的表现。我以为,说这话的,大约是吃得太饱的,如果他正吃不饱,肯定不会发此言论,饿得头晕眼花了,什么文革正确,什么领袖英明,他统统会忘得一干二净。
不过既然有人批评我只知道吃,那我这次再说一说当年的穿。
要提到当年的穿戴,不能不说一句名言:“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母亲每次给我们补衣服,都会喃喃地说这句话。那时农民穿衣鲜有不缀补丁的,补丁摞补丁的也不少。我父亲每月有大约60多元的工资,这在当时是高工资了,一般没有冻馁之苦。每年过年的时候,都能做一身新衣服,衣服几乎件件是深兰色的,好象那时没有其他颜色一样。棉衣一般是十多年的旧棉芯,每年洗换一次,如果棉芯显得小了,就加点新棉花。鞋子一般能每年换一双新的单鞋,大部分是胶底布鞋,有时也有妇女一针一线纳起来的布底鞋。棉鞋都是父亲或哥哥穿不上的旧鞋子。据大人说棉鞋用水洗过后就不保暖了,所以上一年冬季穿过的棉鞋只能放在太阳下多晒几天,一般能不洗就不洗,以至于棉鞋都脏得不行。帽子有单帽和棉帽。我上小学时戴的棉帽子是哥哥曾戴过的,因为有些小,母亲在正中间和两边分别加上一条旧绒布,远看有点象空军战士的帽子。当时有种小鸡苗名曰“三道门”,其背上就有纵的三道纹,小朋友们因此戏称我为“三道门”,我苦恼得不行。
对夏天的衣服没有多少印象了,能记得的是当时常穿的“凉鞋”,这是一种用农用胶轮车的车胎做的鞋,特别耐穿。只是如果做得不合脚,常会把脚磨出血来。当年山东农村的“凉鞋”基本都是这种。
一般农民家庭在穿戴上肯定就没有我家条件好了。孩子们几年不做新衣服是正常情况。那时没搞计划生育,家家孩子比较多,常听到有些家庭因为没做新衣服而引起不大不小的纠纷,特别是家庭中如果有两个以上十几岁的女孩,更容易相互攀比。有一家甚至因给姐姐做一件新衣而没给妹妹做,妹妹一气之下服敌敌畏自杀。
如果家庭里的女主人家务活做得差些,孩子冬天的棉衣几乎多年不拆洗。我小学的同学卜**每年都穿一件他父亲穿旧的棉衣,棉衣已经脏得不成样子,外表被各种污渍弄得油光光的,敲起来能发出“梆梆”的声音,更让人可怜的是他除了这身棉衣外就只有一件薄裤子了,大约也是他父亲穿过的,寒风吹来,可怜的卜同学只能找个有太阳的地方,缩成一团,吸着清鼻涕苦熬。他常常能穿上一双“救济鞋”,这鞋子只有少数特别困难的家庭才能得到,鞋子与一般鞋的颜色不同,现在记不太清什么颜色了。那时我不懂得穿这种鞋意味着什么,只觉得能有新鞋穿就行,所以对他有一点羡慕。
我的另一位安姓同学母亲早亡,父亲不擅家务。他留给我的记忆是冬天里没鞋子穿,开始下雪了还穿一双“凉鞋”。一位姓尚的女老师,因为丈夫在外当军官,自己也有工资,条件还好,常给这位可怜的同学一点帮助。有一次给他买了一双胶鞋,这在当时是破费极大的善举。
不知是什么原因,当年农村特别寒冷,用滴水成冰来形象一点不为过。每年几乎人人都会被冻伤,一般都是脚、手、耳朵被冻得红肿、溃疡。冬天人们为手保暖的习惯做法是左手伸进右手袖口里,右手伸进左手袖口里,这作法叫“揣着手”。现在人人都有厚手套了,这为手取暖的做法似乎有失传的危险。
当年衣服都是买布做的,农村商店里很少有卖成衣的。买布需要用布票,记不清布票每人每年有几尺。如果你想买布,又没布票,那就得先买布票再买布。如果供销社里什么时候来了一批不用布票的布,消息传出后会一销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