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SALVATION ARMY的门口把车停下, 把大大小小的几包衣物拿下来.

里面几个黑人簇拥在窗口, 看到我似乎都感到很惊奇.

我是来捐献的, 我说道.

立刻有人很热心地呯呯地拍打着窗户喊, 有人来捐献来了, 有一个东方来的先生要捐东西.

一个黑人很小心的问我, 你要捐什么东西?

我告诉他, 我有一些大衣和毛毯之类的东西的要捐.

他问我他能不能先看看, 如果可以的话他想先留下点.

我把一个大衣箱和几个小袋子放在地上, 对他们说, 麻烦你们了.

然后我走了出去.

明天我就要离开这个地方回到我那熟悉而又陌生的祖国了, 这些东西也算是我对这个友好地招待过我的国家的一点小小的回馈吧.

那些衣服有的很新, 而有的已经陪伴我很多年了. 里面有一件红色的羽绒服是我和她当时跑遍北京才买到的. 现在的人恐怕很难理解, 当时要在北京买到一件货真价实而样式又比较好看的羽绒服是件多困难的事情.

羽绒服是为我买的, 但是她回家后霸道地一定要先穿穿过瘾. 她娇小的身躯裹在肥大的羽绒服里, 故意春光一泻然后飞快地把身一转, 问, 好看吗?

我坏坏地说, 嗯, 不穿更好看.

如今, 物在人非, 收拾东西的时候看着那件羽绒服如同看到一间空空荡荡的老屋, 家具都在,式样忆旧, 而屋子里只有空气流动的声音. 睹物思人, 倍觉恍惚迷离.

回到住处, 在惨白的雪光下可以看到门口有几行新鲜的脚印. 信箱半开着, 露出信封的一角.打开, 里面是一张百元美钞和一位朋友来访不遇的留言. 他以美国式的祝福向我表达了一个好朋友的心情.

再见了哥们, 我默默地念道. 你也要在他乡多保重, 俺要回去了.

古人在秋风里想起家乡的鱼很好吃, 于是辞官不作挂印还乡. 而让我决定回国的却是一瓶来自家乡的陈醋. 有一天在台湾人开的商店里突然看到了家乡产的陈醋, 于是心里一惊. 以前看到的都是镇江的香醋, 没有想到家乡一个小地方的陈醋竟然也来到美国了. 当时心里有种山间方一日世上已千年的感觉. 而在心里埋了很久的困惑在刹那间也有了答案.

他乡虽好, 终归是他乡. 而什么是好, 每个人有自己的答案.

再见, 再见, 美丽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