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星期三下午,有一名你连名字都不知道的陌生女人总会来到你邋遢肮脏的公寓。你们俩一言不发,各自急匆匆地宽衣解带,在脏兮兮的地板上翻云覆雨一番。云消雨散后,女人急匆匆穿上衣服离去,而你则是若有所思地燃起一根事后烟。

你的肌肤,需要的是一个异性肌肤的厮磨而已。这就是欲的宣泄。

可是,不知不觉地,你的肌肤对那一具肌肤产生了记忆。它已然有别于其他的异性肌肤。你们这两具肌肤产生了一种默契,也产生了一种依恋。这就是情的萌芽。

欲产生了短暂的纯生理快感后,你坠入无边的空虚与孤寂中。

情带来了好奇,思念,怜爱甚至长相守的渴望,你从此坠入无边的纠结和焦虑中。

你试图拆除性欲的藩篱,让你的情感冲破牢笼。你不再满足于肌肤之亲,你需要言语之亲和灵魂之亲。你要把下身厮磨升华到耳鬓厮磨。你开始闯进另一具肌肤的日常生活。跟踪,偷窥,打听,吃醋。。。,一切饮食男女的俗行你无一幸免。

你与日俱增的情,破坏了最初欲的微妙平衡。于是,还是在一个星期三下午,你们依惯例酣战一场,“醉后各分散,相期邈云汉。”从此萧郎是路人。

这时候,你才惊觉:肌肤之亲,仅仅是肌肤之深!(Intimacy is only skin-deep.)

这就是2001年获得柏林电影节金熊奖的英国电影《肌肤之亲》(Intimacy)的梗概。把直译成“亲密”或“亲昵”,都有点望文生义之嫌。这部电影与亲昵无关,虽然它总共加起来有长达三十五分钟的肌肤之亲的镜头。

绝大多数导演拍床上戏,都会找来帅男美女,在洁白的床单上缠绵翻滚。那光线,那角度,那声音,那叫一个美轮美奂,令人无限神思向往。而《肌肤之亲》的法国导演则反其道而行之,把这对陌生男女的艳遇拍的毫无香艳之感,反而带着浓烈的苟合之味。或许,寻常百姓的艳遇,就是在上菜市场买菜或工间休息的空隙的匆匆急就篇,苟且而猥琐,却真实的令人发指。它与长江商学院“换房卡”或者薄熙来王立军之流“与数名女性长期保持不正当性关系”在本质上毫无二致。在性欲面前人人平等。

虽然,《肌肤之亲》是英国演员用英语原声发音演绎发生在伦敦的故事,整出电影透出的却是鲜明的法国风格——啰嗦,沉闷,压抑,又发人深省。我很认同有人对法国电影的如此点评:“法国电影里的情欲缓慢而悠长,更像一根执意穿过针孔的丝线。我喜欢这种动作里那种复杂的隐忍和坚韧。有劲道的法国美学,耐得住最小的审视与试探。
所以,法国电影常常可以优雅地突破语义界限,抵达事物内部的幽深和阴影。”

“只有我自己知道星期三对我来说是多么的重要,和一个从来不问任何事情的女人疯狂的做爱,让她开心”这是男主人公杰伊的一句台词。

有女观众说,“当我听到杰伊这句话的时候,开始想做一个星期三女人。”

当我听到杰伊这句话的时候,我开始盘算以后每个星期三下午躲进图书馆一个角落里写影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