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冬天, 我买了火车票反季节的去北戴河玩儿. 也许在这个季节, 北戴河就是典型的北方一个小镇的缩影: 到处都很萧条冷清, 没有几家餐厅或旅馆营业.

通过互联网, 我在当地的一家豪华酒店订了最贵的边家海景房. 在房间里, 透过略有弧度的大落地窗往外望去, 结冰的海岸线在夕阳下反射着阴冷的白光. 寒气穿过玻璃, 使站在窗边的我打了个冷战.

放下行李, 又套了一条保暖长裤, 我走到了这个冬天小镇的街上. 因为没有什么游客, 连出租车都很少. 我在海边走了一会儿, 就忍耐不了寒冷. 这时几个揽客的司机上来问我要不要坐车走, 我很高兴地和他们展开了我的砍价功夫.

“六块钱去XX酒店, 走不走?” 一个司机问我.

“两块钱走么?” 我回应.

“你给五块就走.”

我没再理他, 继续往前走. 因为我知道, 有竞争时, 后面的往往对我会更有利. 果然, 这时一个大姐走过来, 说:

“四块我走.”

于是我就跟她走向她的”车”. 到了才发现, 原来是个摩托车改装的有斗棚的”摩的”. 好在路不远, 我就上了她的”车”. 她开的很慢. 斗棚内的小窗不断有冷风吹进来, 我不停地要遮住小窗的裂缝来抵挡寒气.

到了目的地, 我下车突然发现, 她的”摩的”驾驶座居然没有任何挡风玻璃. 也就是说, 当我嫌斗棚内的小窗有冷风时, 她却一直迎着寒风没遮挡地开了一路!

我拿出五块钱给她, 本来想说不用找了, 却发现她认认真真地拿出一元人民币找给我了. 我伸手接钱的刹那, 突然感到一种莫名的残忍, 这种残忍甚至让我产生一种变态的错觉: 我从别人手里夺得了对她珍贵, 可对我无关痛痒的一元人民币.

后记: 一次午餐中, 我把这个故事讲给了一个曾经贫穷过的朋友. 他一方面责备我的残忍, 另一方面, 又指出, 他那年迈的舅舅在北方一个贫困的农村, 一天要做13个小时的力气活儿, 才能挣二十元人民币. 而对于穷人而言, 不努力工作, 连这四元人民币都没有. 那顿午餐, 我们消费了约130元人民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