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世纪报记者 王康 2008-10-8

华尔街还在发生金融余震。但是这一场金融大地震所引发的全面经济衰退，就像地震后的海啸，正在摧枯拉朽地横扫整个美国经济。在这一场悄无声息掩来的经济海啸面前，昔日光芒四射而强大的“自由帝国”，竟然显得如此的无助与脆弱。

10月3日，就在美国7000亿紧急救助方案通过不久，美国加利福尼亚州州长阿诺德斯瓦辛格给美国财政部部长保尔森写了一封信，声明加州因为短期财政支付平衡出现问题，几周之内，手上的现金就会支付殆尽，可能会需要向联邦政府申请一笔70亿美元的紧急贷款来支持加州提供基本的政府公共服务。

“我们还没有走出这些问题的丛林”。阿诺德在上周五的一个新闻发布会上说。

“美国经济现在所面临的问题确实非常严重。经济衰退的侵袭是全面的。失业率高扬，消费支出下降，经济衰退对加州政府最大的影响是，消费税、企业税、个人所得税等传统州级政府的主要收入，已经大幅下降。”美国众议院议员Bill Frenzel在10月8日凌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说。

15个失血的“加利福尼亚”

“硬汉”阿诺德在给保尔森的这封信中提到，因为华尔街金融危机已经大幅摧毁美国资本市场的信心，短期融资市场已经近乎失效。银行等传统的放贷者，因为惧怕短期融资贷款“有去无回”，在大幅提高长短期拆借利率之外，已经几乎完全停止了该项业务。

因此，阿诺德指出，传统上经常依靠短期融资市场拆借资金的加州，还可能会有其它的州政府，已经陷入了完全的“缺血”状态。

对身体器官异常重要的血液，已经从血管的那一端，消失了。

Frenzel众议员已经担任了近20年的众议院议员，目前是小布什政府贸易政策和谈判委员会的主席。还担任了联邦预算委员会的联席主席。最近这段时间Frenzel众议员在著名华盛顿智囊机构的霍普金斯基金会担任短期访问学者。

“而且，作为最富有的几个联邦州之一，加州一直有着近乎‘奢侈’和庞大的社会福利，如他们的12年免费教育制度。所以当经济大幅摆动的时候，加州这样的州所受的影响就会非常巨大。” Frenzel众议员说。

“传统上，美国的每个州都有自己的宪法。州宪法一般规定，不允许的有任何财政赤字，所以州政府必须要保持自己财政上的平衡。现在的情况是，很可能会有很多州，不止加州一个，发现自己正在违反自己制定的宪法。”伊利诺斯州大学芝加哥分校的城市经济和公共事务系的Michael Pagano教授在8日凌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说。

“他们的问题确实比较棘手。一个是他们的税收在大幅消失。另外，虽然州一级政府也可以在市政债券(MUNI BOND)市场上发行债券, 但是这些收入不能拿来做政府运营资金，只能投入在有收入担保的基础建设上，如机场和高速公路。最后，就如同州长阿诺德所说的那样，州政府已经无法在短期拆借市场借债(DEBT)。而传统上，当州级政府遇到短期支付问题，如需要发放公务员工资而税收收入没能及时跟上的时候，他们会通过这个渠道进行短期借贷。所以，加州政府已经没有什么方法可想。向联邦政府借贷款是他们的最后一招了。“Michael Pagano教授指出。

“这并不是加州政府一个政府遇到的问题。马塞诸赛州，缅因等州都面临非常类似的问题。我们几乎可以沿着地图一路上标出这些遇到困难的州。” 州级政府联盟委员会的资深财政分析师Sujit Canagaretna说。10月7日是他异常繁忙的一天，他刚参加完一场加州当地电台举行的对话，与加州财政部长Bill Lockyer进行了对话。

据Sujit估计，已经近十五个州遇到了跟加州非常类似的问题。而这些州政府所需要的紧急救助资金，据他估计，也已经上升到数百亿美元。加州政府一向联邦政府开口，估计其它的州也会效仿，向联邦要求进行紧急救助。

衰退引发税收下滑

据本报记者找到的一份2008财年《美国州级政府财政收入调研》报告和一份10月7日发布的《州政府收入报告》，两相比较，可以看到美国大部分州一级政府以及预测和实际收入之间的落差。

据《2008财年调研报告》指出，在次贷危机引发的经济衰退初期，美国各州在2008年上半年的情况仍属正常，对未来也表示了相对乐观。该份报告由美国州长联盟及美国州预算官联盟在今年6月发布。据该报告的数据，有15个州的州级财政收入超过了预期，14个州达到了预期，但是有20个州无法达到收入预期。在州一级财政收入中，个人所得税大致占40%，消费税大致占33%，企业收入税占到8%。

但是，部分的州已经在2008年的调研中出现了税收下滑的迹象，因此部分州已经对2009财年的收入进行了下调。如路易斯安纳州预计，在2009财年，消费税将减少6000万美元，个人所得税将减少1000万美元，明尼苏达州消费税预计将减少7700万美元。

在这份上半年完成的报告中，不少的州未曾预计到经济在下半年会如此下滑。如加利福尼亚州，在2008财年开始之际，还有39亿美元的盈余，并估计2008年财年财政收入将达到1012亿美元，支出将达到1033亿美元，2008财年期末盈余仍会有17亿美元。

在10 月7日由权威的Nelson Rockefeller Institute of Government发布的《州政府收入报告》中，在今年第二季度，美国州一级政府的各项税收收入已经开始出现大幅下滑的迹象。“在尚属正常的表面，大的危机正在酝酿之中。“报告的撰写者Donald J. Boyd和Lucy Dadayan这样写道。8月的相关读数指出，36个州的经济已经出现下滑，耐用品消费在第三度季度已经比去年同期大跌4%，大幅下滑50%。在对第二季度州财政统计中，消费税已经下降1.4%，企业税已经下降8.3%，汽油税已经下降了3.4%。

“虽然个人所得税大幅上涨了6.6%，但是那是因为收入税反映的是一年前的滯后数据。”报告的作者写到。在全美失业率已经高达6%的9月，报告预测，这一主要的州政府税基肯定会在未来大幅度下滑。报告还指出，因为整个资本市场的崩溃，以及资本市场下调所引出的经济螺旋式下降，所有涉及资本市场的个人，如金融公司高管，上司公司高管等等高收入人群，也会发生大幅的个人收入锐减。而在累进税制度下，这些高收入人群是个人收入税的重要贡献者。他们的收入减出，将肯定会带动各州个人所得税的大幅跳水。

“一般来说，州政府都会有财政稳定基金。在丰收的年度，为以后经济下滑的时候作一定的准备。但是加州政府的财政稳定基金，可能已经在前期被他们用完了。”伊利诺斯大学的Pagano教授说。

布什遗产

“从2000年的.COM泡沫经济开始，加州的经济就一直很受影响。在泡沫经济的随后几年，加州的财政收入一直是在恢复状态。直到2003-2004年度才开始有所好转。但是随着2007年经济开始出现问题，加州的财政收入又开始出现波动。所以他们早就开始动用州财政稳定基金。”州联盟州级政府联盟委员会的资深财政分析师Sujit说。在这一波几乎是突如其来的经济衰退袭来的时候，加州政府却颇为尴尬地发现，自已并未为经济寒冬准备“棉衣”。据《州财政调研报告》，2008财年，加州的财政稳定基金这一栏里，数值为“0”。

“现在经济已经如此困难，消费下滑，失业率高涨，在这种情况下，新增新的税种是更加不可能的。”Frenzel众议员说。

所以，对于面临困难的加州等各州，手上的可选项上，只有“削减福利”这一个可选项。

“教育支出和医疗费用是加州的最大两项支出项目。”Frenzel说。

“但是，这些费用的削减，也将是非常困难的。因为跟增加税收同样的原因，会造成选民们对本届州政府和议会的大幅不满。如果是这样的话，州议会很难通过这些方面的提案。起码要有一个辩论的过程。”Frenzel众议员说。

Frenzel众议员认为，对于加州向财政部提出的借款的请求，现任政府几乎不可能会考虑。因为再过几个月，新政府的就将执政。所以，加州向联邦政府抛出的这个“请求”，将肯定成为布什政府留给新一任政府的另一项“遗产”。

Frenzel众议员指出，从流程上来说，如果新一届政府想要救助加州，必须与本次救助法案一样，通过推动立法来完成。这将需要一定的时间。

“而且我认为，新的总统以及国会都很难会通过这样的提案。” Frenzel说。“因为如果加州可以获得联邦政府这样的支持，其它有类似情况的州肯定会有同样的请求，联邦政府会无法承担这样的重负。”

“你也知道，联邦政府也已经有这么多的负担了，如刚通过的7000亿紧急救助计划。”Frenzel众议员说。

“不过历史上并不设州一级的政府破产。在我的记忆里，很多州遇到财政困难的情形，只有1929年的大萧条，跟现在有些类似。”Frenzel众议员感叹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