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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琳反常的情绪波动,于大寨是知道的,当谢东庭的电话那晚上追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准确预测出了家里要发生的地震,他只是希望这种地震不要太大,不要震得彼此都被砸死才好。周六的争吵后,他也努力想淡化所有的不快,任何一次争吵都是徒劳的,只会把事情越推越远。但这两天,事情变得再度不正常,没有争吵,没有拌嘴,夫妻间似乎是很融洽很和谐,其实这种反常正是这种过于的正常,杜琳实在是太乖了。这,不应该是她。她的话变得异常之少,对任何事情,哪怕爱看的美国肥皂剧似乎也不如先前那么兴趣昂然,连陪儿子玩儿,也好像心不在焉。他不知道这两天又发生了什么,本来周六周日,夫妻之间似乎都有了好转。而这两天所有事情又似乎急转直下。尤其这深更半夜,杜琳痴痴地坐在儿子床边,本身就是个极大的反常。他能猜出个大概,谢东庭一定又偷偷联系了杜琳。他十分反感这个人。学校生活的六年,彼此真的是太了解了。或许曾经做过朋友,如果这次谢东庭不来访,或者说不如此再这么纠缠杜琳,或许还可以再做朋友。但现在,不会了,于大寨永远不想把这个输不起的人当成朋友。那就是谢东庭,永远那么极端的自私,很少去顾及别人的感受。他想得到的,他永远不会放弃。做了不一定成功,但不做一定会失败。那是他的信条。人可以自私,但不能无耻。

对杜琳来说,跟于大寨也许是先结婚后恋爱,但对于大寨,绝对是先恋爱,再结婚。他爱杜琳,从看到杜琳的第一眼,他对她就开始抱起了幻想,没想到被谢东庭一伸手给截了过去。公平竞争,无可厚非。舞会那次让谢东庭捷足先登了后,于大寨也不甘示弱。去了杜琳学校几次,知道杜琳要过英语四级。愣是提了一网兜自己用过的资料去了她的宿舍。杜琳客气礼貌的把他请到屋里,他看到她的床头有着一落崭新的相同版本的所有全套四级资料,手里提个破网兜儿,脸上冒着大汗的于大寨当时就愣在了那里,杜琳笑笑告诉他,那是谢东庭送的。于大寨郁闷地当时差点儿没从杜琳四楼的宿舍窗户中飞出去。网兜都不放了,就要走。杜琳一把拦住他,“既然都拿来了,就别带回去了,宿舍里的朋友们,好多都需要呢。” 于是于大寨辛苦拎了一道儿过来的旧资料,成了杜琳宿舍人手一本的教材。第二次去,知道杜琳的收音机坏掉,机会来了,没说过多的话,于大寨就抱着杜琳的破收音机回到了宿舍。以空前饱满的热情连夜赶到实验室。一点点儿找原因,找配件儿,接焊点,比他给导师做研究生课题还上心百倍。很快修好,他抱着那个收音机,钻在被窝里,嗅着收音机上残留的杜琳的味道,看着床头张曼玉的回眸一笑,以至于那夜,裤子一不小心湿了一片。当他抱着那个他认为可以夺得姑娘芳心的收音机再次赶到杜琳宿舍的时候,却惊异地发现杜琳的床头早已换上了一台精致小巧的多频段SONY立体声收音机。姑娘的芳心丢了,那晚所收获的,是杜琳全宿舍8个女生不同品种不工作的小家电。

于大寨放手了,他并不是一个过于AGGRESSIVE(激进)的人。很多时候,他是知道放手的,可以给自己一条退路和更广阔的天空。这正是他跟谢东庭最大的不一样,东庭是个什么事都愿意做‘尽’ 的人,不到穷途末路,绝不撒手;而大寨却是个知道‘舍’ 的人,有的时候,舍是为了更好的进。谢东庭天生就有女人缘,于大寨不是对手。他只是远远看着他们,但同时也期望着一种机会。凭着他对谢东庭的了解,他的兴趣在征服女人多于留住一个女人。那个人,并不适合杜琳。于是,他开始安心在旁边看着他们的爱情游戏,就象天天看着床头墙上的张曼玉,他相信会有一天,他心中的杜琳也会回身对他展开回眸的一笑。

杜琳一直把大寨列为最可以谈心的朋友。杜琳不爱他,但似乎很愿意跟他说心里话,他喜欢从大寨身上打听谢东庭的点点滴滴。也喜欢在跟东庭吵嘴后找大寨去发泄一下不满。渐渐的,于大寨开始不喜欢那种感觉,就好象看着自己喜欢的女人被人操一样,那是一种羞辱的感受,终于在一次杜琳又找他诉说跟谢东庭的一次小拌嘴后,他不耐烦地打断了,“以后你少跟我说这些!”

“你怎么了?你不是东庭和我的朋友吗?” 杜琳瞪大了眼。

“朋友?杜琳,你别把我想得太纯洁。我不想知道你们太多事儿。何况,你老跟我说这些,东庭或许会不乐意呢。”

杜琳忽闪了一下大眼睛,若有所思。那以后,杜琳没有再单独找过他。他在开始的时候似乎有些惋惜,思考自己是不是过于绝决了,人总是那么贱,被她找,烦,突然不找了,又有一种希望,希望她还能想起他,再来找他,甚至什么都不说,哪怕只打个屁都行。

后来,大家都毕了业,大寨去了一个设计院的研究所,东庭留校任教,彼此都搬出了宿舍,大寨所在的研究所给他分了新的宿舍,两人一间,跟他同宿舍的那个哥们儿女朋友有房子,所以经常不在宿舍住。说是两个人的宿舍,几乎就成了于大寨的单身宿舍了。研究所离T大不远,间断他和东庭几个曾经的哥们会聚会。每次聚会他都能看见杜琳。却发现杜琳越来越乖巧,眉宇间的忧伤也越来越重。他们不快乐吗?他了解东庭,东庭跟杜琳之前的任何一届女友最长的只有4个月,最短的1个月。他跟杜琳之间已经1年多了,这不能不说是个奇迹,甚至他都开始觉得,东庭这次是真动了凡心了。他很想知道他们为什么不快乐。也许是有着卑鄙龌龊的思想,快乐的时候,你别告诉我,但忧伤的时候,请让我知道?为什么?因为你的忧伤或许会让我快乐。趁着一次东庭去卫生间,大寨对坐在旁边的杜琳有意无意甩下一句话,“杜琳,你也快毕业了吧?以后有什么找工作上面的事,可以找我联系,也许能用得上。” 杜琳默默点点头,不说一句话。

直到那夜,杜琳的确是找上门来,不是为了工作,而是为了伤痛。当杜琳那晚敲开于大寨房门的时候,他着实吓了一跳,散乱地头发被和着眼泪的尘土粘在脸上,眼里的目光象个受了伤害的小野猫,更触目惊心的是她那穿着拖鞋的赤裸的双脚,和着泥和血迹。
“大寨。。。。我实在没有地方去,宿舍早关了门了,你这里可以收留我吗?” 她虚弱地望着他,没有眼泪。

于大寨的心头一次为这个女人疼得不可抑制起来。他一把架住摇摇欲坠的杜琳,把他扶到了他的床上,摘去她的拖鞋,他惊呆了,三四片陶瓷碎片深深扎在她的脚底,“杜琳?!怎么回事?你从谁那里来的?是东庭吗?他怎么你了?!”

杜琳趴在床上,把头埋在他的被垛里,声音十分平缓,“大寨,你别问了,我只想借你的地方睡一晚。”

于大寨迅速打来热水小心剔除了那几块碎片,把伤口洗净,上了药水,包扎起来。

把她扶平,盖上被子,他看到杜琳紧闭的双眼里滑落下来成串的泪水。他的心紧紧的,在心里暗自问候了谢东庭老祖上千遍。他不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但是,杜琳,你为什么那么傻?一个能把你伤害成这样的男人,究竟值不值得你再继续付出?他在昏暗的宿舍灯光下站了一会儿,咬了咬牙,出了宿舍门,下了楼,拨通了谢东庭的电话,响了三声,那边传来谢东庭的声音。

奶奶的,你女朋友都这样了,你还能稳坐家中?于大寨愤愤,但终究没有把这种愤怒吐露一点儿,只是平静的说,“东庭吗?我是大寨,告诉你一声儿,杜琳在我这里呢,好象脚有点儿伤,你来看看吧。” 说完,他不等东庭再说什么,就挂了电话。远远站在宿舍门口,20分钟后,看见谢东庭过来,他才走过来,手插裤兜,冲房间里一努嘴,“门没锁,你们走的时候给我锁上就是。” 随后转头下楼,直奔研究所的办公室,愣是在办公桌上趴了一夜。凌晨,回到宿舍,已经人去楼空了。他不知道他们是否前嫌尽释,但在接下来的短暂的几个月里,杜琳没有再出现在他的视线里,直到谢东庭突然人间蒸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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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周一三五折腾三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