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甜地睡着,突然一阵铃声。是什么?闹钟、电话、门铃,还是…我在半梦半醒之间,挣扎了一下,睁开双眼。是电话,谁这么早打电话呢? 房间的电话只有Christina和老公知道,不管谁打,这么早都不会是好事。

我迷迷糊糊地接了电话,那边传来Christina清醒的话语 ,“Wendy,不好意思这么早叫你,今天会有些变动。”听到这些,我本能地说了一句“不是又有哪个楼被炸了吧?”还记得三年前的911,我们一起在加州出差,那天早上我就是被她的电话叫醒,然后我们蓬头垢面的在她的房间,和总部联系。

“看来你是醒了,还有心情开玩笑。不是,刚才David来电话,说有人告诉波士顿这家公司我要离开,而接手人是你。他们对这项收购合作表示怀疑和不确定。” Christina说得很委婉,但意思表达得非常清楚,也就是,我们公司内部已经有人开始出击,想要这个VP位置。同时, 波士顿这家公司的人对我不能信任。这并不让我吃惊, 波士顿人很保守,和英国人很像;而公司内部的争权夺利也是家常便饭,但我没有想到出手如此之快如此之狠。

“Wendy,这应该不是针对你的,我想我可以猜到是谁这么作。但现在紧要关头,是要确保今天上午的合约到手。David 8点到,9点我们先碰头,10点开会。 嗯..你怎么打算?” 当Christina问我的想法时,要么是她已有结论,但不好直说,而希望我把话说明;要么是她真的束手无策,而需要我帮她点明。前者多于后者,而今天我更肯定她和David已经有决定。

昨晚,回忆得太多,思来想去怎么也睡不着,醒了头很痛很麻。也许是和晓红好久不见,兴奋得让我一整晚都在回忆中国的人和事。枕头也被我的泪弄湿了,被子也被我拽皱了。可现在我没有时间再继续回味, Christina在等我的回答.按计划,我已经准备好所有数据和可行报告, Christina做最后陈述,然后大家适当地提修改意见, David就和波士顿这家公司的头签字。可现在对方在犹豫,而不能确定的缘由就是真正把所有数据组织利用起来,写好proposal,做好powerpoint的我。要是以前,我肯定会大叫不服,然后带着情绪去面对;可如今我的锐气磨平了,只有理智寻求办法。毕竟,公司不会照顾我的情绪,而失去一项大买卖的。

考虑过后,我有了个大胆的想法,就冒险地和Christina谈开了。“如果你不介意,今天的presentation我来做。”没有用May I 或Can I, 而是I would like to。我语气的肯定也说服了内心中的另一个我。

出乎意料,话筒的另一边没有沉默,而是迅速的反应。“你确定?”简短干练是Christina的一贯作风。她的似问非问的问话表明我的回答和她的决定是不谋而合的,有了她间接的支持,我的信心更多了一倍。

“是的,我非常确定。”我不是一个喜欢用‘非常’的人,但现在我觉得很适合。一刹那间,我彻底醒了,精神抖擞了。

“好,吃过早餐,7点半到我房间一起准备一下。”说完,她收了线。我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完毕,然后套上便装下楼去吃早餐。无论出差多忙,我都要享受最好的早餐,只有早上吃的好吃的多,才能支撑我忙碌的一天。一杯热热的英国红茶下肚,胃暖了心静了,我开始思考如何去说服这个公司的头。

那个老头大约60岁左右,头发花白,但精神抖擞。从他的穿着可以看出他是来自old money的家庭,休闲西服配白衬衫外加蝴蝶结;宽额头浓眉利眼,典型的爱尔兰人,看似温厚实为强悍。第一次见面,握手寒喧后,他就和Christina开玩笑。“Christina,你可真是名不虚传的能干呀,就带个大学实习生来谈项目。”听似表扬,其实挖苦。然后斜眼扫了我一下, “在哪个大学读书? 我大儿子前年从HBS(哈佛商学院)毕业,小儿子也要去法学院,就是没人接我的班…”他在那云来云去,我就内心在翻白眼,但表面还得陪笑,末了夸完他教子有方,顺便说明我也是身经百战的老手了。不过看来,我还是低估了他的怀疑能力,我这两天的表现并没有赢得他的信任。为什么呢?

抬头一看,一个金发碧眼的靓丽女朗走来,黑色套装淡妆盘头,典型的职业丽人。看到她,我突然明白了。我太大意了,向来开会会把头发盘起来,但这次我是长发飘飘。最不该的是,前天开会,对方一个经理反复用一个图表讲一个结论,无聊之极时,我用手指下意识地玩弄我的头发。而桌子的另一头,爱尔兰老头眼角划过一丝不满,嘴角掠过一丝不悦。当时还以为他和我一样在不屑那个演讲者,看来他是在不满我的走神。

发现原因我很兴奋,快速起身离开餐厅。回到房间,收拾完行李,梳妆打扮准备就绪。刚开始工作时,被人夸年轻心里乐开了花,可工作时间长了,才知道这并不是表扬,说白了就是觉得你太嫩。所以,只要在外开会,我都会把自己往10岁以上打扮。今天依旧,蓝衬衫黑套装,头发有板有眼地盘在脑后。

走进Christina的房间,她的眼神里有赞许和肯定。我们没有时间去讨论孰是孰非,也没有时间抱怨,打开电脑把今天的最后陈述又履了一遍。9点和David碰头,把可能会被置疑的地方又讨论了几遍。临走前,David拍了拍我的肩膀,“你可以做好的。”

走进回忆室前,我深吸了一口气,今天我只许赢不许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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