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半,我走出了办公室的门,背着一个空的电脑包,门卡刚才临走时交给了部门的秘书,电脑留在了办公桌上,信用卡,RACOM卡,一个旧手机,还有Checklist上午就交给了人事经理。离职的协议几天前就已经签了,过几天肯定还会走进这个门,为了一些必要的手续,但作为爱立信的一员,今天应当是最后一次。
和几个在门厅里吸烟的同事打了个招呼,我走近了电梯,心情意外的平静!
十二年了,从94年4月加入爱立信,已经十二年了,长的出乎我自己的想象。电梯在一路下行,这十二年里,发生过的事情,一幕幕在我脑海里闪过,一切,从94年春天的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开始。。。

(1)入职

94年春天的一个早晨,我骑车走在校园里,毕业快一年了,我的本职工作是在系里的实验室带本科学生的实验课,因为实在太闲,一个月总共4节课,又不用坐班,(按规定是要坐的,可在我坐了三天,没看见一个人影后,决定跟老同志们学习,该干嘛干嘛去),和另外一个留校的朋友一起帮学校建了一个寻呼台,也算是身兼二职了!
正想着这两天是不是又该去代理商那里收款,突然被系主任叫住了,他简单的告诉我,赶紧辞职,他已经向校长打了报告,鉴于我的表现,要把我开除了!占着系里的编制给别的单位干活,系里的领导早就对我不满,也拿入党,评职称等事威胁过我几次,不过我从没当回事,这次效率倒是挺高的,估计是把他老人家惹急了!
在有关领导的关照下,我们系主任的报告被撤了回来,算我自己辞职的,违约金也打了个狠折,算是我没为他白干一场(寻呼台归他管).接着就是找工作了,在国贸中心的大堂里,我在浏览着自己知道的著名通信公司的名字,嗯,爱立信在16层,摩托在19层,先去爱立信吧!
推开爱立信办事处的玻璃门,问坐在门边的一个女孩人事部在哪?她指了指离她一米远的一个大姐,(后来升到了管人事的VP,再后来去了ABB),剩下的过程简单的会让现在求职的同志们难以置信,大姐看了下我的简历,用英语问了几句,就让我回去等通知,第二天电话告诉我下周面试,面试时和一个巴基斯坦老外磕磕巴巴聊了几句,听不懂的一律yes,面试结束后第二天就通知我报到,就这样,我成了爱立信的一名工程师!
至今我都不知道,如果当时moto在16层,或是整个过程拖几天,(当时还有去阿尔卡特的机会,我后来推荐了我一个同学去),后来的一切会是怎样!

(2)第一次出差

刚进去的两周很无聊,面试我们的巴基斯坦人叫曼苏,是我们的经理,把我们几个刚招的交给了一个他的同乡,也是我们的同事,叫贾巴尔,贾巴尔拿来了一套绕线工具,让我们学习如何做电缆,这是爱立信交换机工程师的基本功,当时爱立信交换机的大部分电缆都是现场制作的,是个极其繁琐的工作,而且对质量要求很高,算是第一次对质量有了感性认识!
两周后,Peter把我叫去了,Peter是和曼苏平级的经理,负责基站工程,曼苏负责交换机,因为曼苏在休假,Peter暂时代理我们的老板。
Peter是个瑞典人,当水兵出身,是个极其罩着自己手下的老板,换成本地说法,就是个很讲义气的哥们儿!关于他的故事以后再讲。
Peter告诉我要去宁波装机,有个巴基斯坦的工程师已经到了,我去作为他的助手,问我要借多少钱?当时信用卡还不知为何物,每次出差都要向办事处先预借现金,回来报销后多退少补!我说我是第一次出差,不知道该借多少,让他看着办,他点点头,嘴里嘟囔着,一个月8000该差不多,有可能会延长,就算两个月吧,嗯,借20000好了!我在旁边听着直发蒙,要知道在学校上班第一个月的工资加起来才174.5,辞职时一月全算上也只有500多,长这么大没见过这么多现金那!填好单子,领完机票和钱,就等着第二天走了,第一次出差,也是第一次坐飞机,多少会有些紧张和兴奋!不禁想起来在办公室里听到的前辈们第一次出差的故事,一个基站安装工程师,上班第二天就被Peter逼着下去装站,可怜他连爱立信的基站长什么模样都还不知道那,心里惴惴的去了,也是他走运,客户那边负责配合的居然是他大学时的同学,已经有些经验了,于是一切OK!不知道我的第一次出差,会有怎样的经历!

和我同行的是一个负责基站安装的马来西亚工程师,(当时做工程的有不少巴基斯坦和马来西亚过来的,我们简称他们为巴人和马人),上了飞机就开始和邻座的女孩开始套磁,最烦的是还得我给他们当翻译,我刚来又不好意思说什么,心里觉得这个家伙不怎么样,后来的事实证明我的感觉不错,一年后他被公司开除赶回了国,原因是他把自己在本地找的女朋友带到站上,跟客户谎称是爱立信的实习工程师,当即被客户识破!造成了很恶劣的影响!
到了宁波住在明珠大酒店,(好像是这个名字),一天200多,让我小小的激动了一把,时间太久了,对这个酒店还有的印象就是早茶很不错,还有大堂助理MM漂亮的一蹋糊涂,可惜那会还是个菜鸟,在那住了快两个月,连话也没说过几句!
我的第一个师傅是个巴人,记得叫斯蒂奇,对一个什么都不懂,英语又马马虎虎的新手来说,开始的日子是很难过的,每天都被斯蒂奇用他那巴基斯坦英语骂,一天干完,可以根据被骂得次数来判断是否有了进步。当时心想这个鬼子怎么脾气这么大,后来知道他是7个女儿的父亲,每嫁一个闺女就要付出100万人民币的嫁妆,可想而知他的压力有多大,脾气不好情有可原。
两个月干下来,自己觉得有了不少收获,最重要的一点是对质量有了更明确的认识。按照安装手册的要求,每个机柜安装后都必须保持各个方向的水平,当把八个机柜校在一起后,调整起来难度相当大,经常要花个半天的时间,而相邻的两个机柜高度差不能大于半毫米,以用一把钢尺可以平滑的划过为准,电缆绑带必须用紧线枪,用偏口钳把多余的部分剪掉是绝不允许的,必须用紧线枪!干过的人会知道,在狭窄的走线槽里使用紧线枪是一项多末有挑战性的工作!还有就是老外也会心术不正,有一次斯蒂奇和客户的班长,(一个大姐,据说现在是宁波移动老总),嘀嘀咕咕了一阵,班长后来告诉我,有样东西找不到了,斯蒂奇和她商量统一口径,推到负责货运的爱立信同事身上!另外利用周末和中间的五一假期,去了奉化溪口,蒋介石的老家,和杭州西湖!
总的来说,我的第一次出差还算不错,学到了些东西,玩了三处以前没去过的地方,从此开始了我快乐的工程师生活!

(3)快乐的工程师生涯

在爱立信当个工程师是快乐的,也许干活很累,但是心理上是放松的,把自己的活干好就是了,不用操心其它的东西,缺货,用户配合不好,工程延期和自己都没什么太大关系,尤其是在我入职的那两年,还基本上是卖方市场,用户没有象现在那样苛刻!当时不觉得,作为一个工程师一直想转,找升职的机会,回想起来,那段时间是我在爱立信最happy的一段日子!
关于第一次出差,有很多故事,有个同事从国营的一个研究所出来,第一个晚上住在饭店里愣是一晚上没睡,怎末也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也能住在这种地方,要知道一晚上就是原来一个月的工资啊!另外一个例子,一个支持部的小伙子,也是第一天就被老板发出去干活,老板交代,去了千万别说话,就照着手册上写的,出什么样的提示,敲哪几个字母,如果出了手册上没有的东东,给老板打电话,老板再想办法!他言听计从,到了机房无论用户问什么一概不理,生怕露馅,只是埋头干活,运气不错,一切正常,干完就走!结果用户反映,来了这末多工程师,数他水平最高,虽然有点傲气不爱理人,可干活又快又好,希望下次还派他来!嘿嘿!
第二次出差和另外两个同事去的湖南,坐在华天大酒店的临时办公室里和用户开会,用户负责工程的人(现在好像是湖南移动的副总)把我们的销售一通数落,我们要人的时候你们不来,现在没什么事了你倒派了三个人来,为了表示我们没有白来,销售安排我们三个人去下面的地级市转一圈,名义上是检查下期工程的准备工作。
办事处给租了一辆车,株洲,易阳,娄底,常德转了一圈,中间还拐弯拜访了一下老人家的故居.每天的工作就是到机房花半个小时看看,然后就是考察湖南各地的风土人情了!
在长沙开始住在芙蓉宾馆,生平第一次接到了小姐打到房间的电话,紧张是不用说了,想叫上来看看长什么样又没有这个胆子,三言两语打发了了事!回来和同事商量住在了岳麓山上,晚上去爱晚亭参加湖大的露天舞会,好不容易和一个女孩聊的不错,想有进一步行动时,被告知是和妈妈一起来的,遂落荒而逃!
再一次去湖南是在稍后的世界杯期间,和一个同事被派到湖南衡阳出差,到了以后发现设备没到,问老板是回去还是等着,老板让问省里的项目经理,项目经理说等着吧,留下宾馆和机房的电话后(那时一个手机好几万,工程师是没有的!),就欣然住下了!
一住就是一星期,记得正是最热的时候每天都有37,8度,每天下午起床后,随便吃点东西,躲在屋里看小说,等到差不多太阳下山出门去吃晚饭,顺便把昨天租的小说还了再换新的一本,然后就是每天夜里的两场世界杯比赛,日子爽的一塌糊涂!
直到一周后,有同事打电话来,才知道老板找我们两个已经找疯了,宾馆太小,值班的接线员没人懂英语,工程太多,连秘书都被派出去开箱验货了,老板找不到可以帮他打这个电话的人,一直等到有同事出差回来!让我们还等不到设备就回去!
更搞笑的是第二天设备到了,8点钟用户通知我们,等到半个小时后我们赶到机房,活已经干完了,原来只有几块板子,用户看看没什么事,自己都给插上去了!我们接着打道回府!心里暗暗感谢那个没人听懂英语的宾馆,我们还从来没有这末完整的看过世界杯哪!

从湖南回来后有一段时间没活干,每天在办公室里和一堆同事坐在一起打屁聊天,有个做基站的本地同事很搞笑,有次他问坐在一起的一个老外同事,"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老外能听懂一点中文,遂回答,"两个","为什么每个妹妹都那么憔悴?"我们哄堂大笑!
那个丹麦来的同事一脸茫然,不知我们在笑什么。
终于有活干了,不过不是我该做的交换机安装,而是基站!又是Peter代理我们老板,说基站人手紧,问我愿不愿意去试试,我哪敢说不,于是和一个马来西亚华人叫Leo的一起去辽宁装站!
这次体会到了工程师辛苦的一面,有一个站在山上,条件很差,中午吃饭是从山下用驴车把水拉上来,记得是用个大锅煮饺子,在腾腾的蒸气中可以看到很多苍蝇在飞,不时有一个受不了蒸气掉在锅里。时值盛夏,机房里得有近40度,我们个个挥汗如雨,脱的只剩个短裤在干活!
中间还赶上了一次发洪水,好像是在盖州,被困在宾馆里哪也去不了,几顿饭都是两个馒头,一碗水打发的!
也是这一次,体会到了中国特色的酒文化。有天晚上县局请客,我们两个人,客户10个人,从左到右按职位坐着,最左边是副局长,然后是工程科长…最右边是个司机。Leo真是能喝,从左边喝到右边,再从右边喝回来,让我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从辽宁回来后可能是觉得我表现不错,Peter极力劝说我转到他的部门,可惜我天生恐高,而装基站不爬塔是不可能的,只好婉言谢绝了!

应该是94年10月吧,去了广西河池,号称是全国最穷的10个地区之一,在广西排在倒数第二,果然名不虚传!我们去的时候,城里好像只有一段几百米长的水泥路,其它都是土路,一下雨就泥泞不堪。记得在那时候经常下雨,没有雨的时候天也总是灰蒙蒙的,就如我当时的心情。追了1年好不容易就要追到的女孩就要出国了,出国是她长久以来的梦想,也是家人给她的压力,我不好也不愿去劝她留下来,毕竟像我这样整天跑来跑去可以陪她的时间太少。这件事对我的打击很大,可以说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心理上都受影响!
其实河池仔细去发掘是个很美的地方,当地用户安排我们去坐船浏览了一下当地的风景区,六甲,是和桂林山水相同的地貌风格,后来我也去了桂林,可以说六甲比之毫不逊色,只是因为没有资金开发,至今默默无闻!

94年底去沈阳出差,住在泰山宾馆,不知现在是不是还叫这个名字,离北陵公园不远!
晚上没什么事,看宾馆的服务指南说底下有个夜总会,不禁心生好奇,想去看看!
打个电话过去问怎么收钱,被告知30门票,啤酒25一听,没有其它费用了,觉得还可以就下去看看!
大厅里人很多,征得同意后和两个老外并桌,聊起来才发现原来也是我们公司的,负责其它产品线,以前没见过,知道是同事后当然少了很多拘束,玩的还不错,买单得时候问题来了!
我们当然是 AA,刚认识谁也没打算请客,老外不明白为什么会有门票?我则是不明白怎么又多出来一项服务费?
明明说没有其它费用了,领班态度不大好,可能与语言不通也有关系,两个老外后来就有点生气了,把门卡给领班看后让宾馆得总经理给他们打电话,不准备付帐了,领班急忙跑回去不知给谁打电话请示,回来说老外们得门票和服务费都不用给了!
我问那我的哪?她说了一句我至今愤恨不已的话,“你得给,因为你是中国人!”我当时感觉一把火从自己心底腾的烧了起来,然后就是痛恨,痛恨居然有这样的同胞,在我们自己的土地上看不起中国人,而且可以说的这样笑容可鞠,说得这样理直气壮!结果当然是把宾馆一顿臭骂,终于享受了和老外们一样的待遇!
在外企呆久了,就能体会到,其实大部分外国人第一次来中国时并没有对中国人的歧视,可以说是正是因为有这些自己看不起自己,非要把老外们捧着的败类的存在,才使得别人看不起我们!而我们也很无奈,只能努力向他们证明,并不是所有的中国人都这样,大部分人还是有脊梁的!

再一次去广西是到百色,前面提到河池在广西排倒数第二,而倒数第一就是百色了。
可能整体上百色更穷,可在百色市里比河池强的太多了,不论是街道,商店,还是宾馆,都比河池好的不只一点!估计和这里是老邓起家的地方有关系,毕竟是领导们常来的地方,不能太差了!我们也去瞻仰了一下百色起义纪念碑和红七军旧址!
百色的用户是我做工程期间见过的最好的用户,工作中积极配合,生活中照顾的无微不至。刚去的那几天,每天早上7点半,工程科长就来敲门,带我们去早茶,中午晚上都是局里请客,几天下来我们实在不好意思,在我们的强烈要求下,终于只管中午一顿了!结果工程结束时,科长拿了一张单子让我们签,说是这些日子局里没管饭,过意不去,每人发几百块钱补助!感动的让我们不知说什么好!最后一天的欢送宴上更是隆重,局里的总工,主管建设的主任,工程科长都在,上的菜除了穿山甲,果子狸(幸好那会没非典),忘了叫什么名字的蛇,其它都不认识!说起穿山甲,还有个故事,话说新一代领导核心刚上台,来百色看看,中午吃饭就有穿山甲,结果领导随口问了一句,这个不是保护动物吗?立刻全场无声,当地的领导们都很尴尬,幸亏有个机灵的说,对,野生的是保护动物,这个是家里养的!其实大家都知道穿山甲是无法家养的,不过这会谁会自找没趣?“既然是家养的,那大家都尝尝吧!”领导也很会找台阶下!遂皆大欢喜!

94年圣诞节前我到了哈尔滨,记忆在这里出现了一点偏差,我应当是从广西回来立刻到了北国,那末去沈阳的那次应该是在之前了!虽然时间记不清楚,但是刚从温暖的南方到了冰天雪地的北国那种在记忆里留下的强烈反差是很难忘记的!强烈反差不仅是气候,还有其他方面,比如刚在南宁吃过的7块钱一斤的罗非鱼,在哈尔滨则暴涨到了118!
这是我第一次到哈尔滨,我后来在这座城市工作生活了前后三年之久,以后会讲到!来之前是有一点对严寒的恐惧的,特意购置了在北京从未穿过的棉裤,后来的事实证明完全没有必要!那条棉裤每年的使用时间大概只有几小时,就是我在哈期间每年冬天陪人去看冰灯的那一会!在哈尔滨过的圣诞和新年!局里的领导为感谢我们过节还在加班,特意安排了一次玉泉山之旅,去玩了什么已经记不清了,只有两个细节留在了记忆里,一个是当地黄米做的粘豆包很好吃,还有一个是美其名曰打猎,实际是对着一群被剪了翅膀的松鸡开枪,而且是顶着屁股的!再有值得一提的是这次是我第一次独立装局,再也没有老同事再旁指点,心里还是有一点战战兢兢的,生怕出差错。那会用户不象后来,对工程进度逼的那末紧,把货都点齐了以后,我花了整整三天时间把C Module(我们的安装施工文件)仔细研究了一遍,文件中的每一块板卡,每一条电缆都核对过了,以后的无数事实证明这样做是非常有必要的,不仅是工程,包括后来当项目经理,事前做好充分的准备会在后来减少很多的麻烦!举个例子,虽然所有设备按照箱单是齐全的,但是有可能和C Module有出入,另外施工现场的情况和现场勘查时的情况有可能会发生变化,勘查时500米电缆就够了,施工时因为有情况变化就可能差了一些,这些事如果在开工前就发现即时汇报工程进度就得到了保证,而草草开工的结果可能会导致直到最后才发现问题,而这时再补救会耽误很多时间,更有可能是无法补救的,那就是
大麻烦了!这样小心翼翼还是出了一点差错,机柜都装完后,前后左右都应当用螺栓固定,有两个机柜我忘了,虽然没有人知道,对设备后来的调测运行也没有任何影响,但一直让我耿耿于怀,以致后来在这里当项目经理时,每次到这个机房,看着这几个机柜心里都会不舒服,有种自己自己做了错事,就在别人眼皮底下,却一直无人发现的惴惴不安,直到TACS撤网为止!终于眼不见为净了!

关于质量想起来了一件事,不知道还有没有人记得,广东一个市(好像是湛江)邮电枢纽大楼曾经发生大火,从此以后邮电部出了规定以后电信枢纽每个大城市都要建两个,不知道这个规定现在是否还有效!原因就是当时的大火几乎导致整个地区的通信瘫痪,说几乎就是因为在楼里唯一没有被烧毁的交换机就是爱立信的。
当时做工程的还是两个国外的工程师,他们严格按照G-Module(爱立信施工手册)的规定在工程做完后用水泥把走线道封住了,大火就是顺着走线道到处蔓延的,到这里没有烧过去,所以交换机保住了!质量的意义就在于此,用水泥封走线道是公司的规定,这样做1000次可能999次都是无用功,只是给自己和用户添麻烦,但是这样的意外发生后,谁又敢说这样严格的质量要求没有意义?遗憾的是即使出了这样的事情以后,规定仍然没有100%的执行,我们的安装材料里肯定有一桶水泥和配套的工具,但我就没见过几个人会去在最后封走线道,包括我自己在内,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文化上的差异,中国人,不论是爱立信的工程师还是客户,对质量的认同都停留在不影响正常使用上,至于规定,外在的美观,在进度的压力下,统统可以放在一旁!我敢说,后来工程队伍完全本地化以后,工程质量远远不如那些老外工程师们在的时候好!当然,后来市场情况变化了,在买方市场的情况下,再有质量意识的爱立信工程师也顶不住来自客户的关于进度的强大压力,但是必须承认,质量意识方面的下降,也是一个因素!

过年后又回到了百色,两次停留对这个城市有了更多的了解,也有了几个当地的朋友!
百色市是个只有10万人的小城市,但是是黄,白的重要通道,从南边来的毒品,从西南来的去广东挣钱的小姐们都要通过这里,导致百色的治安非常差,小小城市有3000人吸毒,我就见过一个毒瘾发作的小姐半夜里在我们住的宾馆挨个房间敲门,希望能做单生意好凑够毒资!宾馆的保安来制止,还被她一顿大骂,其肆无忌惮的程度,让人吃惊。在这里搞到***也不是一件难事,一次在宾馆里吃饭时我就亲眼看到一个坐在邻桌的男子,一支手枪插在他的裤子后袋里!抢劫更是家常便饭,但是因为城市小,常有一些好笑的事发生。我认识的一个女孩子告诉我,有一次她在街上被一个人抢走了项链,她觉得看起来有些面熟,回家翻相册发现是她哥哥的同学,于是又要了回来!
还有一件比较有意思的事是百色的女孩和一般的广西女孩不太一样,有不少身高超过1米65,肤色白皙的美女,据当地用户说可能是由于当年大军南下,有一支主要是北方人的部队留下来的结果!我认识后来一起玩的比较熟的一个女孩身高有1米7,漂亮的没话说,她的艺术照被照相馆摆在橱窗里展示,我看过后问她可不可以让照相馆再晒一张送给我,她大方的说不用那么麻烦,她家里还有一张现成的,送给我好了,我后来把那幅将近一米见方的照片带回了南宁,又带回了北京,在我的房间里摆了很久!

关于工程师的这段经历就此告一段落了,虽然留在记忆里的点点滴滴还有很多,但我并不想把这篇文章变成流水账,把我在爱立信的每一天记录下来。在这里我会说几句一年多工程师工作的感受,算是作为一个阶段性的总结吧!
先从很多人都感兴趣的待遇说起吧,我入职时爱立信还是办事处,工资外企和办事处各给一部分,加起来第一个月有1700,第二个月后1900,这样的工资我一直拿到年底,95年初老板给我涨到了3000出头!我没有赶上好日子,94年之前办事处发的部分是外汇券,估计现在的年轻人都不知道为何物,但从那个时代走过来的人都知道,外汇券与人民币之间是有价差的,记得最高时可以达到1:1.8左右,无疑是外企员工的一笔额外收入,所以那会对大家来说,花钱越多挣的越多,因为花的人民币,报销后拿的外汇券。曾经有过工程师托运工具时,保险费花了8000多的事,因为按照工具的内部价格和全额保险的费率,这样做也没什么不对,老板们也没办法,只是后来出了一条规定说所有工具都已经包过险了,出差时不要再保险!
而对我们来说,除了工资之外,出差时的补助才是更主要的,至少占一半吧!那时出差每天有吃饭的100元补助,而且不用交税,后来涨到200,最多时每天300,2000年过后行业不景气降到了200,再也没有涨回来过!房费,交通费是实报实销的,作为工程师通常没有请客户吃饭送礼的权力,自然也就不能报销这方面的费用!
那时候工程很多,记得有记录一个人一年出差达到了惊人的300天之多,每次回来来不及报销就又匆匆走了,以至于半年后财务部找他老板,说他已经欠了公司10几万了,因为如前文提到的,在当时没有信用卡的情况下,每次出差都要借大量现金,回来又来不及报,积累下来自然就这样了!别的人虽然没有他那末多,但平均下来200多天是有的,我自己个人记录是连续出差105天,后来钱都花没了,还是托同事从北京带的。有一个同事说过这样一句话,“家?我们哪有家?宾馆的标准间就是我们的家!”确实道出了我们很多人的心声!
刚到外企很多人会关心和那些国外来的老板和同事如何相处,就我自己感觉西方国家来的人相对而言比较好相处,确实有个别人毫不掩饰对本地同事的瞧不起,但绝对是少数,而且呆不长久。对于大多数从西方来的同事来说,不知道他们心里真正的想法,但至少在大面上是相互尊重的。马来西亚同事也不少,我和他们当中的大多数处的不错,有几个还成了很好的朋友!最不好相处的是巴基斯坦人,本来从地缘和国家关系来说,他们应当是对中国最有好感的,但奇怪的是很多巴人都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对本地同事的优越感!比如有一次一个巴人跑到人事部告状,说有一个本地同事居然和他一样住在了一个三星级宾馆,把我招进来的人事部大姐很正式的告诉他,根据公司规定,没有任何一条规定本地同事只能住差点的宾馆饭店,大家一视同仁!给我们大家出了一口气,从此他们就不敢那末嚣张了!
从下一节开始,我会开始讲我的第一次职业转型,从工程师到项目管理!

(4)转折

在工程干了一段时间以后,我就有想法往项目管理方向转,就当时的情况来看,这是一条对工程师来说比较理想的晋升路径,但是我没有想到机会来的这样快,好运到自己都不信,很长时间自己都搞不清楚这块大大的馅饼怎末就落到我的脑袋上了,不论资格还是能力在工程部里比我强的人比比皆是,后来有高人指点迷津我才明白其中的原委!
当时我来公司已经差不多一年了,正准备享受第一次的休假,休假前赶上老板跟我谈话,我们公司有规定,老板一年至少一次和自己的员工谈话,以了解员工的想法,称为PD(Personal Development) Talk。我跟老板说我干了一年的工程,觉得有些厌倦了,希望能换个岗位,比如说项目管理什末的,老板只是点点头,表示他知道了,本来我也没抱什末希望,工程这末多,
老板是不会轻易放人走的,所以也就没当回事!急忙去享受三周的假期了!
假期里游戏玩的昏天黑地,快到日子时突然接到同事电话,让我休假期满前一天去公司,什末事却没说,只说到时找老板就知道了。当我一头雾水到公司时,老板给了我一张他已经签好的出差单,两万现金,一张机票,让我第二天不用到公司了。直接飞南宁,任务是作为“代理助理项目经理“在南宁实习三个月!

我当然大喜过望,在同事们羡慕的眼光里糊里糊涂的走了!后来我才明白,情况是这样的,因为公司改组,原来的统一北京总部要分为几个大区,在南宁的项目经理是个老外,分区后他就归香港大区管了,而他的助理归中区管,都不会再在南宁了,两个人忙着给自己找位置,而当时广西的事不多,老板们也就由他们去了!可事情虽不多,总还是有的,也不能没人管,于是准备从工程部里找个人过去临时看一下,等南区的人到位。对于工程师们来说,这绝对是一个提升的好机会,虽然只是临时的,等到时回来后只要不犯大错误,升到正式的助理项目经理就是顺理成章的了!于是争夺者众!其中最有实力的是L和W,两人的经验和资历差不多,也算实力相当。由于 L为人很差,南宁的项目经理M和助理N都不希望他去,觉得W 更好些,但是W刚被俺们的老板G送到国外培训了一把,回来就走如何能成?此事就此作罢,W一心想去南宁,却没去成,不知听了谁的谣言,以为是M从中作梗,打个电话把M一顿大骂,M受此无妄之灾,气的够呛,本来还准备为W在G那里再争取一下的也就此作罢!旁人见了,也不好再出头,本来一件简单的事情复杂了!

这时大老板出面了,问G,"前段时间我让你问你的人那个愿意转到项目管理,你问了没有?“G手里的工程忙都忙不过来,手下的人一个恨不能当两个来用,又怎末肯自己拆台,当然谁都没问过,可又不能跟老板这样回答,想起几天前我和他提到过的事,灵机一动,把我推了出来!
于是,这个大家争来夺去的馅饼,就这样落到了我的脑袋上!

在南宁的日子有很多值得记忆之处,在这段前后长达近半年的时间里,我有很多来到爱立信的第一次。
第一次有了归自己使用的笔记本电脑,第一次使用电子邮件,第一次接触爱立信的管理系统,第一次有了一部移动电话,等等。。。
爱立信的项目管理支撑系统当时简称SOS,不知是哪几个词的缩写,是个以微软的Access为基础的数据库软件。这个系统是用来制定项目预算的,关于爱立信的项目管理,我曾经写过一篇小文,自己把它称为“项目管理杂谈”,在这里贴过,感兴趣的坛友可以翻出来看看!这个系统充分体现了爱立信的项目管理思想,把所有可能涉及的工作都以时间和金钱的方式量化了!
举个简单例子,现场勘查,可以分成勘查时间和旅行时间,各8个小时,每小时的成本是40美元,那末这个工作的总成本就是40X16,640美元。假如这个项目里这样的勘查有10个地方,那末就是6400美元。这样项目经理制定预算时理论上只要把项目包含的内容输入,比如几个交换机,几个基站等,就可以得到一份预算的草稿,在这个基础上修改一下,就差不多了。以前面的例子来说,假如10个地点的勘查是一次进行的,显然平均下来每个站的旅行时间就用不到8个小时,可以适当缩减。
我到的时候项目经理M不在,助理项目经理N是个高大的南方人,虽然以前见面不多,也算认识,相处得不错,不仅教了我怎末做项目管理的基本常识,还讲了不少在公司里发生过的故事,让我对公司的企业文化有了更一步的了解。应当说,作为一个刚刚涉及项目管理的新人,我是非常幸运的,N,M包括后来我正式转为助理项目经理后跟的第一个项目经理Z,升为项目经理后的第一个老板J,他们中有本地同事,N,有马来西亚来的M,有从挪威来的Z,有从芬兰来的J,但有一些共同之处,那就是优秀的职业素养,不仅教你做事,更重要的是教你做人!

在南宁的时光是简单和快乐的,经过了最开始那段时间的适应后,我发现项目管理也没有那末难(其实是错觉)。因为工程接近尾声,工作并不多,通常几天都没有一个客户的电话,接到的也经常是某个站缺点什么东西啦,或者是哪里又串线了等等!那时的环境和现在完全不一样,我们对邮电是卖方市场,邮电对用户也一样。我就看见一个邮电的领导接到下面的电话说有串线的,他回答说,这有什么,多听点别人的甜言蜜语他又不吃亏!现在很多人抱怨运营商霸道,其实已经好多了,那时候才叫真正的霸道,要知道一个大哥大当时要卖好几万,而人们的平均收入只是现在的几分之一!
每天是这样开始的,早上8点半到办公室,(办公室就在住的酒店对面,过街就到),先到楼下的粉店打一份牛腩粉做早点,中午通常是到街角的快餐店,有时也叫他们送过来,晚上下班后会和几个在办公室的同事一起去吃饭!说起来和他们去吃饭很麻烦,几个马人,有穆斯林又有印度裔的,规矩一大堆,猪肉牛肉肯定不行,鱼还要分有鳞还是没麟的,所以简单起见,饭桌上唯一的肉通常就只有鸡了!晚上就要看情况了,一个人的时候会去附近的店里租两盘录像带回来看,我把当地一个同学刚买的录像机连哄带骗弄到了我这,理由是他住集体宿舍没地方放,看带子也不方便。看完了出去跑一圈回来睡觉!大家要都在的话有时候去蹦的,最疯狂的时候我们9点钟去一场,12点出来和在的厅里认识的女孩们一起去中山路宵夜,然后再去下一场到天亮!也有时候哪也不去,就在房间里玩牌,和几个马人玩梭哈,最多的一次一晚上输了4000,输得我心惊肉跳!偶尔也会去看场电影,记得狮子王是和当时在的所有同事去看的,四个婚礼一个葬礼是和一个师大的女孩拖着从她们宿舍拿的椅子在学校的闷热的大礼堂里看的!

对南宁有了一定了解后,喜欢上了这个城市,人不多,很干净,没什么污染,治安良好,好到深更半夜一个年轻女孩敢一个人走路回家的地步,物价便宜,尤其对我这样的年轻未婚男子有吸引力的是,南宁的女孩很漂亮而且非常大方,我那个不情不愿把录像机借给我的当地同学告诉我,只要长得不要太凶恶,态度比较诚恳,在大街上拦住一个路过的女孩去表达好感,请人去吃饭或是去哪里玩,成功率非常高,经过实践,确实如此!唯一讨厌的是满街的摩托车,据说现在是那时的4到5倍了,简直难以想象!
在这段期间还发生了一些感情上的纠葛,直到有一天,我在送一个女孩回家时,她对我说"你们这样真不错,工资又高,住在酒店里,可以随便找女孩子玩,到时拍拍屁股就走了,什么责任也不用负!",她的话说得很平静,就是陈述一个事实,没有任何怨怼的情绪在里面,但是对我就象一声惊雷,因为我一直是很讨厌这种人的,不知道何时我在别人眼中也成了这样!回去后检讨自己,发现自己的心态在前女友出国留学后有了微妙的转变.原来我对感情是一个很认真地人,不轻易投入,投入后也不愿轻易放弃,但从那以后,有了一种隐隐的报复心理,觉得既然做一个对感情严肃的人从来就没有好报,那我也玩一玩好了!而后来的事实证明,这样的心态的外在表现反而更让人受欢迎,无形中助长了这方面的情绪!

组织结构调整的尘埃落定后我回到了北京,在又出了两次差被老板狠狠地最后压榨了一把以后,95年10月,我终于如愿以偿的转到了项目执管部,正式成为了助理项目经理!

(我写的不是小说,只是自己这些年的经历,其实主要目的是想趁现在记忆清晰把值得记录的写下来,在以后的日子里帮我回忆.这些文字在我看来是鲜活的,当时发生的一幕幕会在我眼前闪现,甚至当时的情绪都会再现,也许记录的有些东西会对大家有所帮助,我会很高兴这样,但是不得不说,这不是我写这些文字的主要目的!)

(5)1995-2002项目管理

真正的项目管理是从北京开始的,我的经理是个挪威人,简称为Z,Z负责辽宁和北京的项目,因为辽宁的工作量很大,他大部分时间是在辽宁,从96年开始,他就基本不介入北京的事情了,但是按照流程我每个月的报告需要他签字才能成为有效的文档,每次签字时总会低声咕哝,“I know nothing about this!",也许这也是我后来提前获得提升的一个原因吧!

北京的项目不少,但是规模都不大,很多是捐赠和合作项目,我手里最多时有5个项目之多,部门开会时老板会开玩笑说我像个杂技演员,手里5个球抛来抛去!
最重要的一个是北京无线局的TACS扩容收尾,然后有一个是和部里软件中心的合作,和我对口的客户现在是电信赫赫有名的人物了,还有给北京邮电学院和北京邮电学校的捐赠等,巧的是给邮电学院的设备就落在了计算机系,当时的系主任已经是我做毕设时的老师了,算是以另一种形式回来了吧!捐赠的项目其实很不好做,因为是捐赠的,所以很难从内部争取资源,而捐赠本来是为了达到一些目的,而执行中没有做好的话,往往钱花了不少,效果却没有达到!而北京局的项目收尾更麻烦,工程已经基本结束,也投入运营很长时间了,但客户迟迟不肯签终验,理由是很多基站缺少东西,这个站少根电缆,那个站少块板子等等.在办公室埋在工程文档几天,跟前任负责的项目经理沟通,又和客户开了几次会以后,大概弄明白了原因。

根据合同,设备和安装材料应当按照每个站来到货,这样到货后按站签收后就不应该出现这些问题,但实际上很多材料和设备是一起到的.比如说馈线,应该按照每个站的要求裁好了按站包装送过来,结果是1000米一个大滚轴来的,工程人员用多少裁多少,到最后就一片混乱了,加上很多当时的原始签收单据不全,人员的变化等等,成了一笔糊涂帐!会发生这样的事也不奇怪,前任项目经理是这样解释的,按站包装需要准确的现场勘查数据,但很多站点临到要发货了客户都还没定到底在哪里,我们也没办法。想从头理清头绪是没有可能了,我和客户约定,每个有问题的站我们都去看一下,把情况记录下来,双方签字,我们负责解决,但只此一次,以后就再也没有了.就这样,我们一起花了几个月时间,把全北京近百个基站跑了一遍。幸好是那会,换到现在,估计一年都不见得跑的完!从这里我也学到了第一个教训,凡是说不清楚是谁的责任的时候,那末就是你的责任,永远不要指望客户会对这些事负责!

当时另一个比较重要的项目是一个国际局的合同,合同额不大,但是项目很重要,因为这个局服务的对象是在国贸的众多外企和外国驻京使馆,办事处等机构,据客户说,他们还曾经接到过外交部转来的外国使馆提交的照会,在当时的邮电系统里也算是很特殊的了!而对于我来说,这个项目也不同一般,一是这是我接的第一个新项目,二是见识了和以往做工程时绝对不同的另一类客户,三是开始和我们自己的销售打交道。
作为自己接手的第一个新项目,又是个固定网的工程,和以往自己干过的移动网略有不同,工程量不一样,干活的人也不一样。当时爱立信有几家负责工程实施的机构或是合资公司,固定网的工程在北方是由大连的DEC负责的。我和负责工程设计的工程师一再强调,最后还是出了一些小问题,一个是电缆少订了5000米,一个是忘了一根接地的电缆。都是在工程中才发现。按照正常的流程重新订肯定是来不及了,何况当时和客户关系紧张,人家正愁找不到你的小辫子哪,仗着和无线局在TACS项目里处下来的关系,我找他们借了5000米的电缆,而接地电缆也就十几米,我自己拎着把钳子和北京负责仓库的同事在库里一通找,剪了十几米回来!在这里学到了第二个教训,流程是要遵守的,但是在具体情况下,为了解决问题,要有变通的思想准备和手段!在后来的工作中,这样的意外情况时有发生,是否能处理好这样的紧急情况,是项目经理的本事!

客户对我来说也是一个挑战。和我对口的客户方面的项目经理第一次见面就给了我一个下马威。因为运货的大车白天进不了市区,到货是在半夜,到货现场一直没露面的局里的项目经理终于出现了,张嘴就要8000块钱的卸货费,我当时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做工程时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客户,定了定神我问他我怎么不记得合同里有这一条,他说这是惯例,我回答对不起,我不知道有这样的惯例,要不把货先卸了,回头再商量?他一副很嚣张的嘴脸,说不见钱不干活,我的火也上来了,说如果这样我们把货再拉回去好了,等这事商量好了再说,工程延期他去向领导解释,货还是卸了,但我也意识到以后的工作恐怕就不大好做了!

这个项目另外一个让我很烦恼的就是和销售的关系,这会我才意识到当初在南宁时N告诉我的一句话的意义,“The sales guy could lie,but project manager never!",销售为了拿合同,是倾向于答应用户很多事的,这点让PM们深恶痛绝,因为不管销售答应了什么,最后都要由PM来给他们擦屁股,尤其是签了个烂合同的时候,比如说这一次。我和销售基本上是天天小吵,三天一大吵,曾经有一次他在我老板的办公室里足足呆了两个小时,然后老板告诉我,他complain我两个小时,但是老板没明白他到底觉得我哪一点做得不好!
不过奇怪的是后来我们两个关系一直还不错,可能是不打不成交吧!

在北京工作除了不用经常出差,还有一个好处是有成绩时老板们容易看见,而且因为北京的大环境,也容易有这样的机会。我就赶上了一次!
记不清具体时间了,大概是在96年上半年吧,有一天突然接到局里的电话,说是上面布置下来的政治任务,要求我们在北京郊区临时布一个站,后来听说是有一个重要会议要在那里召开,要求要有网络覆盖,而且A,B两网都要有,当时我们是B网,摩托是A网,任务下达到邮电部,部里转给北京管局,管局又下到无线局,最后到了我们这里,时间要求是一天之内,第一感觉是Mission Impossible,(那时还没这个片子),赶紧去找设备,材料,落实人员,最后是把一个忘了是用来做培训还是演示的站拆了送去装上的,我找了一个当时能找到的最好的基站工程师去站上,我和一个搞交换的专家在交换机房,到第二天早上四点,站总算开通了,虽然不是每个信道都正常,但好歹可以用了。

约好下午再开会讨论解决信道拥塞问题,大家先回去睡觉!我十点钟到公司时,正好赶上大老板在问我们老板是否知道这个事情,进展如何?估计是昨天接到客户高层的电话了,没等我们老板回答,我就告诉他们已经基本解决了,下午的会刚开始,就接到交换机房的电话,10个信道已经有9个在正常工作,1个在Seal状态,会也不用开了,这事算是搞定了!
我自己觉得,我后来能在大概7个月的时间(通常要1年)从助理项目经理升到项目经理,多少和这件事有些关系!

在这里值得一提的是我的老板们,我们部门的总监是个来自瑞典的白胡子老头,平时我和他交道很少,虽然天天见,但基本不怎么说话,一个原因是我工作上归我的项目经理管,另一个是对自己的口语没什么信心,而老头的瑞典口音又很重,不容易听懂,唯一一次有印象的交流还是不大愉快的。记得好像是找他签字,不知怎么提起我请客户吃饭的事情,其实报销单早就签过了,搞不懂老头又怎么想起来,说作为助理项目经理,我没有权力请客户吃饭,必须事先得到我的项目经理的授权,我解释说有时是突发的,我不大可能得到事先授权,而当时又不好当着客户的面打这个电话,老头说那不管,公司的制度就是制度,必须执行,甚至说出了你如果不理解可以不在这干这样的话来,让我当时很是委屈,以后和他的话就更少了。没想到就是老头,我不仅提前升职,而且一年内两次加薪,每次幅度都超过了40%,钱多了当然是好事,但对我来说更重要的是那种自己做了工作获得肯定的成就感。还有就是我的项目经理,因为他大部分时间在辽宁,在有了一定的了解后,就把北京的事情完全放给了我,但是他的支持从没有放过。就像上面提到的例子,他回北京时我向他提起,他当即就说,我现在授权给你,你有权力决定什么时候该请客户吃饭,或是送一些小礼品,以后不用每次请示。

不得不说,我是幸运的,在我开始职业生涯最重要的一段时期,我碰到的老板们都非常优秀,跟他们不仅学做事,更重要的是学做人!

96年9月,我第一次出国,作为项目经理和另一个同事到斯德哥尔摩接受为期一个月的在职培训。
出了机场,首先感受的是斯德哥尔摩寒冷的气候,外面的气温最多只有10度,我穿着一件短袖衬衫,在寒风里瑟瑟发抖,显然被人误导了,因为来之前,看到去年同期来培训的一个女孩拍的照片,穿着超短裙在阳光下笑得很是灿烂,以为这里的温度和北京差不多。
从机场巴士下车后,我们打了个车到饭店,还自以为聪明的和那个明显是从中东来的司机砍了半天价,从120砍到了80克朗,结果车行不到500米,拐了个弯就到了,靠,还是被他黑了一下!
培训实际上没什么具体内容,大致是每三天换个部门坐坐,了解一下每个和我们可能相关的部门的组织结构,运作流程等等,更重要的是和这边的对口部门混个脸熟,回去后有事让这边帮忙时方便一些!
来了才了解,为什么这边的效率会那末低,每次让他们办事总是拖拖拉拉,他们的日子实在是太舒服了。
每个员工无论级别高低都有间自己的小屋,9点钟上班,10点多就是早茶时间,办公室里有间超大的休息室,里面电视,报纸,杂志,各种饮料,小吃,冰箱,微波炉一应俱全,通常他们会聊到快十一点,到十二点就是午餐时间,公司的餐卷不仅在公司食堂,在附近街区的任何一家餐馆都可以使用。下午三点又是下午茶的时间,五点半就下班了。
我们常呆的地方是ERA,即爱立信无线产品的总部,在Kista,中间也去了ETX,即传统公网交换产品的总部,地点记得是phoneplant,原来应该就是个电话工厂,还去了一次Kumra,是移动电话的生产厂。
到了瑞典认识到,爱立信在那里的存在意义远远超过了一家公司,更像是一个有众多成员的社会团体。
前面提到的周边餐馆都接受爱立信的内部餐卷,Kista地铁站的购物中心拿着爱立信的员工卡可以享受额外的折扣。我在那里买了一套Hugo Boss的西装,拿着爱立信(中国)的员工卡同样享受到了这样的优惠,再加上退税,那套西装大概花了4000人民币左右,回来时过香港,在太古广场同样的款式要大约6000港币,在北京就是12000了!
第一次出国,值得记忆的事情有不少。比如说我们住的饭店,价格不高,服务很好,早餐非常丰盛,欧式,美式,甚至还有日式的,让和我同去的一口西餐都不吃的同事终于有机会每天吃一次米饭。房间里的冰箱提供三种饮料,可乐,矿泉水和Class 3的啤酒,每天每种两瓶,随喝随补,晚上电视频道里有其他饭店需要额外付费才能看到的频道,甚至我们还有一间专属于爱立信员工的房间在饭店里,来自各地的爱立信员工可以在那里聚会聊天,读邮件,饭店还提供水果,而这一切,全部是免费提供的!更不用说优越的地理位置,旁边就是地铁站,下雨天出门去地铁根本不用打伞。后来又去过几次斯德哥尔摩,但没机会
再住在这里,而且听说后来饭店也改规矩了,再没这末多好处了!
第一次上Internet,是在Kista的办公室里,因为办公室的机器上没有中文,为了看看那几个网上仅有的由留学生们创建的中文站点,我去下了一套Richwin,说句题外话,不知现在还有几个人记得,那就是现在声名显赫的新浪的前身。记得一套三张三寸软盘,每张下载时间大概不超过20秒,这样的速度在现在当然不算什么,可那是在96年,第一次上网的我对此没有任何概念,认为Internet速度就应当如此,直到回国后我费了半天劲终于可以拨号上网时才大吃一惊,原来差距如此巨大!

吃饭对于很多出国的中国人来说是个很头疼的问题,毕竟很多人吃不惯西餐,比如和我同去的同事,他一口西餐都不愿吃。早餐好解决,有饭店提供的日式大酱汤和米饭,晚餐也好办,从对面的超市买来面包和火腿再让超市用微波炉打一下,自己煮包从国内带来的方便面,就对付了,虽然每天这样也很痛苦,但总能过的去,午餐就麻烦了,公司食堂和附近餐馆就基本没有他可以吃的东西,也亏他找的着,他居然从超市里找到了一种保鲜包装的成品菜,好像是瑞典的一种传统菜肴,味道和咱们的炒三丁很像,到办公室拿微波炉热一下,也算一餐了!有一个周末他痛下决心,决定不管多贵,一定要去吃一次中餐,到了个中餐馆,一看菜单,一个麻婆豆腐要80多克朗,实在舍不得,终于没吃成!对于我来说这倒不是问题,我对西餐不排斥,甚至有几分喜爱。源于有一次在南宁和别人打篮球,剧烈运动后一点胃口都没有,到附近的西餐厅要了一份蔬菜沙拉,结果让我胃口大开,从此喜欢上了西餐,一个月不吃还会想得慌!早餐在饭店,午餐就在公司食堂或附近餐馆,晚餐就不一定了,或是到麦当劳,或是到餐馆要一份简餐,偶尔也吃一次方便面,到走时当初带来的方便面还剩一多半,留给了后来培训的同事们!

正如刚出机场就体会到的,九月的斯德哥尔摩已经相当寒冷,每天早晨乘地铁去上班时,可以看到当地人都已经穿上了厚厚的外套。来之前因为没有思想准备,行囊里没有厚衣服,第一个周末去买了一件皮衣。
本来准备买一件外套的,到了H&M转了一圈,发现大部分衣服都产自中国,而价格则是国内的几倍,这样的落差心理上很难承受,干脆多花点钱买了一件皮衣,反正回去也用的上,而且瑞典的皮衣质量很好,价格相对来说也不贵。说起买衣服,斯德哥尔摩有一条街,很繁华,忘了具体位置了,离T-centre不远,店主一般都是外来移民,以中东,南美的居多。我买衣服的地方,店主是个墨西哥人,扎着个小辫子,最后成交时拍着我的肩膀说,“哥们儿,你给的价格太低了,真是太低了,要是换成别的日子,我就把你扔到大街上,但是今天我心情好,我就卖给你了!”让我发现,原来侃爷不是北京特产,也不是北京人的专利,在遥远的这里依然可以看到!

住一直住在饭店里,来这里时间更长的同事会提供公寓,可以自己做饭,但补助标准就不一样了。和在国内的宾馆不同的是,这里的饭店不提供诸如香皂,拖鞋,牙膏,牙刷等物品,都需要自己带,可能是因为环保因素吧,现在很多国内的宾馆也开始这样做了。另一个要注意的是这里的电源插座和国内不同,需要带个转换器,第一次去也不知道,以为在这里可以买到,事实上证明没有可能,最后我自己买了个当地标准的插头,把带来的接线板的插头换了下来,算是解决了这个问题。

斯德哥尔摩的地铁非常发达,别说是在96年,现在北京的地铁也远远赶不上那样的水平。基本上市里任何一个地方都有地铁可以到达。地铁月票在任何一个街边卖杂志,零食的小店都可以买到,大概是200多克朗吧。地铁非常准时,站台上有到达时刻表,还有动态显示下一趟车是哪条线路,几分钟后到的信息。开车的人也不少,满街跑的大部分是Volvo,也有奥迪,奔驰,宝马等,日本车相对较少。听当地同事说在瑞典买车并不贵,但考到驾照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经常有几次都考不过的,另外养车也很贵,是相当重的家庭负担。其实公共交通如此发达和舒适,要是我就不会去买车,乘地铁是最佳选择!

斯德哥尔摩是一座非常美丽的城市,市区不大,被海水环绕着,一座座桥把各个岛连接起来。街道整齐干净,基本看不到垃圾或是痰迹。行人和车辆都很守规矩,按照信号灯指示走,遇到没有信号灯的情况,车辆是一定会让行人的。我相信在这里开惯了车的人到了北京一定会无所适从,到了路口会被川流不息的人潮挡着永远过不去。印象里这是一座安静的城市,听不到建筑工地的噪音,汽车喇叭,等等在北京已经习惯的城市的喧嚣,在阳光的照耀下一切显得是那末祥和,偶尔路过的飞车族们的摩托车的巨大轰鸣声是唯一不和谐的音符!对于第一次到这里的人来说,市区里有不少博物馆可以去看看,例如著名的沉船博物馆,是以前有一位国王好大喜功,对设计中的战舰要求一再提高,结果造成的船重心不稳,第一次出航还没有出港湾,一阵微风吹来,就翻沉了!瑞典人特意在沉船的地方造了这个博物馆,对比我们自己对待错误的某些做法,其中深意值得我们思考。老城区里有很多小商店,卖一些当地的特产,比如水晶,还有赫赫有名的瑞典木马。
第一次出国,肯定要带些东西回去,可以在这里买一些高档的衣服,皮鞋等,我的第一套BOSS西装,第一双ecco皮鞋都是在这里买的,这里的物价比国内自然贵出许多,但是对这些高档商品来说,反倒比国内便宜许多,而且还有退税!

96年年底,部门组织机构有了一些调整,几个国外来的项目经理被任命为高级项目经理,每个人负责几个省,而省里的项目经理大多由本地员工担任,作为公司本地化政策的一部分。黑龙江省在北方区也算是一个大省了,刚刚签了一个一亿的大单,排在辽宁和河北之后,省里的项目经理本来是个伊朗裔的英国人,他升职后留下的位置本来该由他的助理项目经理来接任,但是那个哥们儿已经打定主意,准备自费去美国读MBA,所以需要再派一个项目经理去,承蒙老板们信任,选中了我!

记得当时去的时候是很兴奋的,第一次管这么大的项目,心里面也做好了准备,但后来的事实证明,我自己的心理准备还是不够充分,对很多困难估计不足,经验还是太少了!现在想起来,至少在几个方面是没有充分考虑到的.一个是这样大的项目规模,对项目经理的能力要求是不一样的,以前我管的项目虽然多,但是每个都不大,事情都在自己手里,一切都在自己的直接掌控之下,控制的力度比较好,不容易出问题,即使出了问题,我又是一个比较擅长解决突发问题的人,而在这样的规模下,我不再可能一个人
掌管所有的事情,而是由一个团队来管,最多时我直接管的的负责工程的协调,货运的协调,加上自己的助理有7人之多,这时对于项目经理来说,管事已经是相对次要的了,更重要的是管人,在这方面,我的经验很少;再一个是对可能存在的困难估计不足,或者说估计到了但是嚷嚷的不够大声,这是我得到的又一个教训,"会哭的孩子有奶吃!",有困难自己又解决不了时一定要大声的嚷嚷,让每一个人都知道,发邮件时不仅给负责的部门经理,还要copy给一大堆人,你的老板,他的老板,相关的销售,甚至大老板们,这样做的好处是,有可能你的问题就解决了,资源毕竟是有限的,你嚷的声音足够大,让老板们知道甚至重视,那么有限的资源就可能向你倾斜,至于其它的问题诸如有限的资源你拿走了别人怎么办是大老板们要考虑的问题,轮不到你来操心,作为项目经理,为自己的项目全力去争取是你的权力与义务,至于之外的事,等你升到那个位置再操心吧,最差的情况下,你嚷的声音足够大,仍然没能获得支持解决问题,至少你还保护了你自己,你看,出了问题吧,当初我可是一再强调过的,老板们没听我的,那么这板子无论如何不能打在我的屁股上!还有一个是市场在变化,已经逐渐由卖方市场向买方市场转变,这样做事的风格也需要调整,很长时间我没有意识到,或是意识到了不愿意做改变,在客户关系的处理上很长时间沿袭了以前的做法,无形中把本来已经客观存在的困难又人为的加重了几分!

可以说,我在黑龙江,经历了自己职业生涯中的第一次挫折!

再一次来到哈尔滨又是在冬天,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对这里的气候已经没有了恐惧感。到了后没几天赶上了一次割接,我和马上就要离开去美国读书的M都到了现场。记得很清楚,半夜一点的时候我们两个坐在机房大楼安全通道的楼梯上,一人一支烟,听M讲这边的情况。
M原来是做基站工程的,交道虽然不是太多,也算是朋友,说话也就没那么多顾忌,除了工程进展,要接触的几个客户的各自的职责,大概的性格,重点说的是将要一起共事的同事。本地的办事处总共有4个助理项目经理,Z岁数比较大,是从一家国企出来的,工作认真负责,但国企痕迹很重,有点喜欢玩心眼,L原来也是邮电系统的,家里是老邮电出身,和局里很多客户都很熟悉,A是个和我们年龄差不多的年轻人,很善于和客户搞关系,喜欢追逐最新潮时髦的东西,W是个更年轻的女孩,活泼好动,性格外向,比较粗心,尤其要注意的是我的顶头上司D,那个英籍伊朗人,他是很善于推卸责任的,要我和他打交道一定要小心!说道这里,有一次D给我讲过一个故事,说是一个项目经理休假出去旅游,因为误了车要去一个老农家借宿,老农同意了但是有条件,要他帮忙把后院的粪铲走,只见铲子纷飞,没一会他就干完了,老农见他干活这么快,又要他帮忙把地窖里的土豆拣一拣,大的小的分分堆,吩咐完了老农就去睡觉了。结果老农第二天早上起来,到地窖一看,那个项目经理还在地上坐着,土豆都堆在那里,一个也没拣出来。这个故事讽刺项目经理非常善于把责任推到一边,不要让自己沾上,但是不会作判断,下决定。这个故事给我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结果没几天,D就切实做了一次反面教材。

当时工程接近尾声,不少地方都要初验了,用户发了一份长达17页的问题报告来,反映工程存在的问题,不排除想借此拖一下初验的可能,但反映的问题大部分确实存在,在公司里引起了不小的反应。因为M马上要走,我又是刚刚来,都不是合适的对象,D于是把一切责任都推到了工程部派来的工程协调P身上,那是个极老实的丹麦小伙子,平时和陌生人多说几句话都恨不得会脸红的那种,本来就不擅言辞,被D的指责气得满脸通红,但不知道怎么为自己辩解。见到这一幕,我心里想M说的果然不错,从此对D起了几分戒惧之心!

我来了之后和几个助理项目经理依次谈了谈,把W调去专门负责货运,一个最需要耐心细致的工作,也算是给她找个机会磨磨性子。剩下的三个人把全省十几个地区划成三片,每人负责其中一片,接下来的重头戏就是下一轮合同的谈判了!

这是我第一次参与合同的谈判,作为项目经理,虽然坐在谈判桌上,但涉及到的事情并不多,不管是我们还是用户,这时最关心的还是价格问题,所以我更象是一个旁观者!谈判进行得并不顺利,用户方面主谈的是个刚提上来的总工,而我们这边主谈的是这边办事处的首代D。谈了几天之后,有点急脾气的D决定加快谈判进程,明天就把手里的筹码全部放出去,希望尽快达成协议,结果第二天谈完后,预想的结果并没有出现,用户继续在压价格,因为我们手里所有的点已经都放出去了,所以很被动。后来才知道,当天谈完后局里内部开会,主谈的总工第一句话就是“还有油水可挖!”,他刚刚提上来,又第一次负责谈判,自然希望能谈得漂亮,所以定下了继续压价格的策略,但实际上我们已经基本没有退路了,所以双方都感觉僵在那里,
谈不下去了!后来的事情显示出了我们当时的大老板,就是后来去亚信的张总的高明之处,他先是建议暂时休会,然后和用户作了不少谈判桌以外的沟通,
一个月以后来拜会局里的领导,当场表示在原来的基础上再降几十万,把合同搞定了!
事后想起来,一开始谈得不好,主要是因为双方的主谈人员都没有太多经验,双方的预期不同,我们这边的D又急于求成,早早把底牌翻了出来,造成了用户那边我们这边仍有空间的错误印象,等后来发现情况不是这样的时候,已经下不来台了,这样休会一段时间,给大家一个缓冲,等双方高层见面时,再象征性的降一些,既给了领导面子,也给了总工一个台阶下,事情就解决了!
从这次谈判体会到,在这种双方都希望谈成,只是要在双方的预期中找一个都能接受的平衡点时,会场外的沟通非常重要,还有一点就是能最后拍板的人轻易不要坐到谈判桌上,给自己留些余地。有一个反面的教训,在张总之前,是一个瑞典人当北方区的老总,在和辽宁谈第一次GSM合同时,他自己坐在了谈判桌上,结果弄得自己没了回旋余地,给了辽宁客户一个绝对低价,为此还赔了广东的客户不少钱,而辽宁客户仍不满意,据参与过的同事讲,签字后的庆祝晚宴气氛沉闷,诺大的宴会厅里,居然听不到什么谈话声音,后来当时的销售总监还被迫辞职,做了替罪羊!而后来的扩容合同结果正好相反,事前爱立信担心客户不接受涨价的要求,而辽宁客户已经了解到第一次他们占了大便宜,不敢指望能继续,但是怕爱立信涨的太多,结果皆大欢喜,爱立信把价钱涨了一些,有了交待,而客户得到了一个虽然比上次价格高,但也没有超出他们预期的水平也很高兴。从这个例子可以看出,其实价格的高低不是一个客户是否满意的绝对因素,而是最后谈妥的价格和他的期望值的比较,谈判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还有许多东西需要学习!
合同终于签了,我这方面的准备工作也在同步进行,项目启动会是在北京开的,让我印象及其深刻!地点记得是在凯宾斯基饭店,来了有上百个同事,用的是个宴会厅而不是会议室,还有我因为紧张,穿了西装却忘了系一条正装皮带,还是在燕莎现买的,以后开过无数次的项目启动会,我主持的和参加的都有,但再也没有如此规模的了!

项目刚开始就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麻烦,这是一次扩容合同,有不少利旧的环节,因为不论是客户还是我们都没有太多扩容的经验,在合同谈判时也没有考虑工程实施的环节导致了问题的出现。具体细节记不清楚了,大致描述一下吧!比如哈尔滨原有一套MSC,带哈市和大庆的BSC,扩容后大庆自己有一套MSC,是哈尔滨的MSC升级后的利旧设备,大庆的BSC也要扩容。谈判时很简单的把扩容后的容量减去原有的容量,把新增设备算出来列在料单里就行了,可实际执行时要复杂的多,因为网络运行时不能停的,而单纯的新增设备无法独立运行,必须利用现有的在网设备的利旧。我们和客户一起商量了两周,制定了一个多次割接的方案,总算是把问题解决了,代价就是工程量和所需时间比原来预计的增加了很多,事后想想都有些后怕,因为如果问题无法解决,那我们的麻烦就大了!从此以后,项目经理再参加谈判时不再是一个旁观者,工程实施方案成为了一个重要的谈判内容!
工程实施刚开始还算顺利,有些问题出现都让我解决了!一个是到货的清点,以往都是让我们的人来做的,在一个巨大的仓库里面对几千箱的货物按照箱单一个个对,不论是什么时候都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更不要说在哈市的冬天了。我们自己的工程师没有人愿意干,说实在的我也不愿意让他们干,花钱多不说,本来人力就紧张,让工程师们做这样的简单劳动实在是浪费。我想了一个办法让买方的公司找人来做这个工作,我给钱,实施以后发现好处多多,一个是省了我们的人力,
一个是省了钱,再有一个本来买方就负责接收到货的设备,合作以后再也不会有扯皮的事了,他们点完货,我付劳务费,他们就直接签字接收,我再拿这个单子去要求客户付款!大家都合适!还有一个小麻烦是第一批到货的机柜居然都没有地脚,无法安装。我挨个给国内有安装材料库存的仓库打电话,一天就搞到了!记得很清楚,是南京的仓库,当我问有没有高地脚的时候,那个小姑娘很紧张的问我要多少?我问她有多少,她说还有一千多个,我当即放心了,告诉她我只要四十个。
很遗憾的是后来我去过南京多次,一直没有见过她,在我当项目经理期间,她帮了我很多忙,不知道现在她还在不在爱立信,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可能当面对她说声谢谢!
作为一个项目经理,内部的人脉关系很重要,在我当项目经理的那段日子,爱立信国内的大部分CPM我都认识,和很多人都是不错的朋友,和国内的几个仓库的主管和直接负责人也很熟悉。在你碰到一个新问题需要解决,碰到临时有东西短缺时,这样的一个圈子能给与你极大的帮助。在我的印象中,大部分的这类问题是通过这样的方式解决的。比如有一次缺了20个RP,我下了订单订货,找一个熟悉的别的省的项目经理先借了20个用上,我的到了再还给他,什么都不耽误!当然,这样的帮助是相互的,别人找到我时也一样。在爱立信的流程里你找不到这个,这也是我前面提到的流程既要遵守也要知道变通,且要有变通的能力的含义!

随着工程的全面展开,最大的问题出现了,没有人!每个周五北京工程部都会来人开会,过来的是个固执的瑞典人,每次都和我吵得不可开交,焦点只有一个,我要人,他没有,然后想出所有办法来扯皮,就是不承认这是工程部的问题。然后我在硬着头皮去和客户开会,我没有工程部那个瑞典同事那么良好的心理素质,可以扯皮扯得那么理直气壮,乐此不疲,我直接跟用户说,你要10个人?不好意思,我只有5个,你觉得哪里重要我们就派到哪里,再要多的人,对不起,得等到下个月了,还不能保证,把客户负责工程的副局长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更可气的还在后面,有一天突然有了好消息,工程部派了5个工程师过来,都是泰国人,据说是工程部紧急从国外调来的,我大喜,赶紧布置任务。一周过去了,5个人只有一个下去干活了,剩下的4个就泡在哈市,哪里都不去,我怎么逼都没有用。有一个本地工程师偷偷告诉我,他的老板上当了,从泰国找来的人大部分还都是学徒,没法干活,但是临时合同已经签了,退不回去,留在北京还要花工程部的钱,不如派到省里呆着,让项目经理掏钱,但单独下去干活是无论如何不敢的,出了事谁也兜不住,但其中原委怎么好跟项目经理直接说,我们又不是傻子,于是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我知道了情况勃然大怒,月底的单子就没有签。每个月北京工程部都会给每个项目发一份清单,列出这个月有多少工程师为这个项目工作了多少个小时,项目经理签字后工程部可以从相应的预算里拿到钱,一般工程部的line manager们多少都会有些虚头,只要不太过分,我也不会去认真追究,但这次实在太过分了。拖了两天,工程部的老板的电话就追了过来,问我单子问什么不签,我解释了一下原因,让他们去修改,他不同意,坚持要我签字,我干脆签了个不同意然后发了回去,那个瑞典老头大怒,电话打过来用瑞典口音的英语
一通骂,我就当什么都没听见,后来连电话也不接了!

那段日子很不好过,夹在工程部和客户之间很难做,每次和工程部吵完再被用户骂,还得为工程部找理由辩解,两头不是人!在最困难的时候,本地支持部的经理K帮了大忙,他主动要求包下一个地区的交换机开通工作,而且不要项目掏钱,我知道K是想找机会锻炼一下他部门的新人,其实这样风险很大,换个环境,换个人我可能都不会答应,但这次我同意了,一个原因是确实需要人手,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基于对K的信任!
说起来第一次和K相识还是在北京的一个项目,当时他在大连的工程公司工作,被派到北京的项目做交换机开通,印象里有一次中午和客户一起吃饭,他基本不说话,埋头吃完后就站起来说他吃完了,希望客户把机房钥匙给他,他要去干活了,当时大家都有点谔然,觉得这个人有点怪!我到哈尔滨不久,他也被调到哈尔滨负责建立本地的支持部。刚开始和K的合作我心里是有疑虑的,因为第一次的印象,感觉这个人可能比较难相处,再加上他到后没多久,网上出了一次不大不小的事,一时没有
找到支持部的人,客户有些意见,我和首代D也有意见,于是我写了一封邮件给K的老板,表示不满,其中有的话可能说得有点过,K跑过来和我吵了一通,我坚持认为我说得没错,K气哼哼的走了!对K的印象转变也是从此开始的,出乎我意料之外,和一般人的反应不同,他把我写的那封邮件打印了出来,就钉在他办公桌上,抬头就能看见,颇有点卧薪尝胆的意思,这之后支持部基本上没有让客户和我失望过,K和他的团队用他们的勤奋和努力换来了用户的信任和尊重,在有一次新年联欢会上,局里的领导说过这样的话,只要K在,我们不担心出事,出了事也能很快解决,我们可以放心睡觉!另外一件让我印象深刻的事是,我有一次到双鸭山开会,会上当地用户提到他们的BSC曾经断过一次,时间长达几十个小时,我很吃惊,因为这么大的事我居然不知道,结果一问,是他们没有上报.因为K在接到通知后,和一个工程师从哈市连夜赶到双鸭山,进了机房连续二十几个小时没有吃饭,没有睡觉,谁劝都没用,直到问题解决,用户实在不忍心再去苛责他们了!K的性格依旧古怪,他无论在哪,对谁,滴酒不沾,甚至用户说到拿筷子蘸一下就算,给个面子的程度他都不肯,因此一开始得罪的人不少,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长时间的相处,他的严谨认真的工作态度,能帮助用户解决问题的能力,使他赢得了用户和我们的尊重和信任,去过黑龙江对那里的酒文化有所了解的人都知道,这有多么不容易!

在哈尔滨的日子工作不忙的时候还是很舒服的,我和D住在松花江边的凯莱酒店,我们每人有间常包房,当时还是爱立信的好时光,虽然是常驻,也按出差待遇,每天还有300元的补助可以拿。中间HR曾经试图取消出差补助,按照re-location来算,和D谈了谈,D当然不愿意,官司打到张总那里,张总说了一句,没事瞎折腾什么,遂就此作罢。D那里没谈通,就更没我的事了,一直享受出差待遇直到我回去。后来的同事就没这么幸运了,回到北京后部门里有同事从上海过来的,就按re-loaction走的,工资临时上浮20%,如果不住公司提供的公寓每月有5000元的补助,但是要上税,而且只是前两年有,虽然也还不错,和出差比起来,就远远不如了,不仅补助每月就有9000元,还可以报销洗衣费。
在那里像是过的集体生活,每天上班,下班,吃饭,整天和D泡在一起,加上给他开车的Y,和一个从北京到哈做生意的朋友,在两年里我们几个吃遍了哈尔滨所有的有些名气的餐馆,也从一个食客的角度见证了哈市饮食业的变迁。记得刚去时东方饺子王很流行,然后灌汤包也曾经风靡一时,接着是海鲜舫,流行的快,过时的也快,基本上半年一拨吧!
当时的哈市市长是汪光焘,他在哈尔滨还是办了些实事的,中央大街改造,索非亚大教堂改造,让哈市也有了几处亮点。夏天
晚饭后我们的一项经常活动就是逛中央大街,满街的美女让我们目不暇接,遂乐此不疲。我一般每两周回一次北京,不回去的周末晚上去泡泡酒吧,白天开车去学府路,找个大学去打篮球,把自己累出一身汗。偶尔人能凑齐的时候,玩玩"窜红A",类似北京的捉黑A,打打小麻将,总之要给自己找些事干打发时光。
对头一次去哈尔滨的人来说,还是有不少地方可以去的。市里面索非亚大教堂和中央大街是一定要去的,防洪纪念塔就在凯莱酒店边上,可以去看一眼,顺便瞧瞧松花江。郊外不远处有个东北虎林园,有时间一定要去看看,很有意思。我们进去的时候是开的吉普车,买了一只鸡,放在车头上,几只老虎围着车转,然后有一只突然蹿上来,叼了就跑,我们一直远远跟着它,它跑到一个草丛里,趴下来慢慢给鸡去毛,去干净了才吃,不是自己看见,真不知道老虎吃饭是这么讲究的。冬天冰灯是一定要看的,松花江上会有个冰上乐园,就在防洪纪念塔处,比夏天要有意思的多。还有不能不提的亚布力,冬天夏天都可以去,冬天去滑雪,夏天去滑草,个人觉得夏天去更有意思!
几个大的地级市基本都去过了,大庆没什么可看的,牡丹江印象中城市很干净,佳木斯就待了一天,没什么印象,齐齐哈尔倒是印象深刻,是因为我和D被齐齐哈尔局里的喝酒放翻了,两个老爷子,是局里的总工和副总工,又是我和D的前辈校友,在酒桌上的嗑是一套又一套,把我们俩灌得落荒而逃,本来准备在齐齐哈尔住一天的,结果午饭后赶紧找个茬跑了,实在怕留下来晚上又是一顿。五大连池靠近北安,值得一去。伊春没什么风景区,但是在林区里,空气好的不像话。鹤岗的扎龙湖闻名已久,可惜呆了两年,竟然没去过,算是个遗憾吧!
忘了说,当时还有一项大家都喜爱的活动就是去挑盗版盘,说大家是因为远远不止我们几个。比如我的老板每次来哈保留项目就是让我带他去挑盘,可能因为机会难得,每次他都至少买个百八十张,这点钱对他来说近乎没有,而他要回英国买,一个是不可能有这么多的选择,另一个价格恐怕是几十上百倍。更有意思的是有一次瑞典大使和他夫人受邀出席一个仪式,闲来逛中央大街的时候大使夫人也一头扎进了一个路边的音像店里,而大使本人就站在街上等着不肯进去,心下有几分疑惑,使馆的一个工作人员告诉我,估计他是顾忌影响,虽然他是以私人名义来的,但万一被人发现,在报纸上登一条“瑞典大使偕夫人在哈尔滨兴致勃勃地挑选盗版光盘”,那就不好了,心里想想外交官果然不好当,一不留神就会惹麻烦。从这里就可以看出来,保护知识产权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任重而道远啊!

98年底离开了哈尔滨,回到了北京。告别的时候在D的指使下办事处每人都来敬酒,尤其过分的是女同事们第一次敬酒用的饮料,被D宣布无效,再来一次,可是我喝得可都是实实在在的白酒啊,第一次喝超过一斤的量,后果也就不言而喻了,昏昏沉沉的回到房间,满脑子想的就是D太可恨了,一定找个机会报复他一下,遗憾的是至今都没能实现!
回来后第一个任务是去内蒙,没有太多好说的,跟以前干的活差不多,没什么挑战性。在内蒙差不多不到一年吧,东部的几个盟基本去了一遍,也算是真正见识了一下草原的模样!
再下来是些杂活,比较有印象的是在小网通做的一个测试。那时小网通刚刚成立,要建一个IP全国骨干网,我们出传输设备,合作伙伴是Juniper,他们出路由器,其他厂商还有CISCO,北电,阿尔卡特等,测试结果记不大清了,反正最后合同没拿到,有印象是因为第一次接触数据通信。
当时测试完了有很多感想,给当时的大头写了一封信,大意就是觉得数据通信很重要,爱立信这方面又很弱,提了些建议等等,领导们口头上很重视,传阅了一番,然后把我调到了负责电信的Account,负责对小网通的销售,算是对我的建议的回应!

在小网通做销售是一件比较痛苦的事情,一个原因是网通初建,人员构成复杂,有跟着老田从亚信来得,有从原来运营商来得,有从外企挖来的,做事风格都不一样,他们自己都搞不清楚,我们就更不用说了;更痛苦的是网通是以数据业务为主的,而当时爱立信虽然OEM了Juniper的产品,公司里却找不到懂数据业务的人,和用户交流的时候,别的公司在讲解决方案,讲骨干网的路由策略,我们的工程师只能讲产品,讲背板容量有多大,讲引擎速度有多快,明显不在一个层次上!
最有希望的一次是网通要建一个国际局,爱立信的传统交换机非常有优势,但最后因为价格问题,还是丢给华为了!
当然一年的工作还是有成绩的,为了解决接入网的问题,网通考虑用点对多点的微波来解决,最开始组织测试,爱立信没能入选,入选的记得是Alcatel和P-Com,后来网通的人找到我,他们希望用汉威大厦作为一个试验点,但是物业不同意,因为我们是汉威的大客户,想让我帮忙协调一下,忙当然是帮了,网通的测试厂商也变成三家了,最终网通采购的时候P-Com出局了,Alcatel和爱立信中了标!
离开网通Account是个偶然,当时移动正在准备建一张全国的IP骨干网,经过激烈争夺,爱立信出人意料的拿到了绝大部分路由器的标,源于在网通的经历,我和老板请求能够参与这个项目,多少学一点关于数据通信的东西,因为当时老板们正为没有合适的项目经理发愁,我自己送上门了,结果几个老板一商量,我就被调到中国移动的Account担任爱立信第一个IP骨干网合同的项目经理了!

这个项目是我的项目管理生涯中最艰难的一次,面前有无数的困难,而手头的资源又少的可怜。
第一个困难是没有现成的流程可以参考,不象以往的设备合同,爱立信从未做过数据通信的大项目,一切需要我自己去探索;第二是涉及的方面比较多,Juniper是原厂商,爱立信在美国的一个公司是二传手,(原来是专门做数据通信设备的,已经没了),爱立信香港是卖方,爱立信中国负责项目管理,清关,货运,具体工程实施是亚信,中兴新太,傲天三个集成商,而运维又是我们的事,客户那边除了买方,集团公司,还要加上三十一个省公司,除了中国公司以外,在我看来都是不可控的,都存在巨大风险,只是不知道哪一个环节风险最大。好的方面也有,一个是爱立信终于下决心,把3Com的一个团队整个挖了过来,总算有了几个懂行的人,虽然人太少,下去干活指望不上,但是至少在和Juniper还有集成商的人打交道时多了几分底气,另外万一出了事手里也有了几个可以去救火的,再一个就是公司很重视这个项目,给了我很大的权力,可以调动所需要的资源,不过也仅限于中国公司,在美国的EUD(就是那个二传手)和在香港的EHK我是指挥不动的,得看人家给不给面子!

经过了几番讨论和扯皮,项目计划定了下来,把设备先在北京集中,做路由方案的验证测试,再统一发到省里,货运由我们负责,到货后的清点由我们,负责的集成商和当地的用户共同负责。这样做的好处有几个,一个是相对减轻了到货的压力,做路由测试不需要全部设备,保证每个节点有一个链路就可以了,一个是验证准备的路由方案,减少施工时可能遇到的问题,再一个是如果到货时有什么问题,我们在北京就可以发现,调整,比都发到下面再发现要好的多,主要就这几条,好像还有其它的好处吧,现在想不起来了。

EHK负责这个项目的是个漂亮女孩,名字记不清了,大概是Gloria,非常负责任,她也是第一次做这样的项目,但因为以前的项目经验比较多,帮我想到了很多我忽略的地方,比如说箱单,唛头,都是她为这个项目单独准备的,后来还帮了我不少忙,有她在这个项目里,算是我的运气吧!EUD就不好说了,为了保证到货的顺畅,我特意去了一趟EUD和EHK!

这是我第一次到美国,EUD在圣巴巴拉,一个离洛杉矶不远的海滨小城。在EUD的工作乏善可陈,上面一个跟帖的网友是当时和我一起去的同事,正如他所说的,EUD的美国同事们工作极其懒散,经常下午三点就跑得不见踪影了,后来项目开始后更是把我气得半死,回头再说。

圣巴巴拉是一个小城,看名称就知道这里最早是西班牙人的地方,城里还保留了一处当初西班牙人登陆时的遗迹,靠近海边,是一处合适的度假胜地,在那里呆了大约十几天,有几件事值得记忆。
靠近小城的山上,错落着很多名人的度假别墅,能想到的演艺界和商界的名人很多在这里都有产业。上面同事的帖子里曾经提到的David是从***来的留学生,在EUD工作,他带着我们在山上转了一圈,富豪们的别墅在路上是看不到的,只有一条条岔路通向林间深处,在路上唯一碰到的人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穿着一身骑师服,骑在一匹骏马上在路边慢慢走,不知是哪家的千金出来遛马;
城外座落着加州大学圣巴巴拉分校,在学校里碰到一个老人家,是当时正要来临的总统竞选的志愿工作者,知道我们是外国人,没有投票权,仍热情的介绍了一番,问他自己支持谁,他坚定地说,当然是戈尔,加州都是支持戈尔的,后来注意了一下,戈尔虽然输了,在加州他确实获得了更多的支持;
在海边的沙滩上,有一个铁皮桶,桶边靠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homeless but not helpless",牌子的主人并没有在旁边,桶子摆放的位置是在离栈桥几米的地方,在桥上路过的人们看到牌子经常会有人停下来,试图把硬币投在桶里,既是个游戏,又发了善心,还真是别具一格的求助方式;
周末在小城里闲逛,走进一家旧书店,店主问我们是哪里人,同事让他猜,先猜是日本人,又猜是韩国人,同事恼了,“日本人哪有这么高的?”告诉他是中国人,店主很吃惊,说中国人都在大城市里忙着挣钱,怎么会到这个小地方来?同事很自豪的告诉他,我们挣完钱了,来这里花!
还有一件事是回来后发生的,同去的同事来北京出差,住在京伦饭店,在电梯里碰到一个美国来的旅游团,一个女孩问他是不是刚从圣巴巴拉回来,连住的酒店都说得不错,把他吓了一跳,原来是我们住的Inn的前台女孩,因为他违规在室内吸烟被她逮住过,所以对他印象深刻,一见就认了出来,世界还真是小啊!
我们是十月底回来的,搭乘从旧金山到香港的航班,那一天我正好三十岁!

项目开始就是让人头疼的到货问题,当初为了拿合同答应的到货期很短,Juniper很难满足要求,我们只好想办法拖,集中测试解决了大部分问题,头一批货勉强满足了测试要求,后来陆续到的设备都拉到了测试现场。合同里要求的记得是两批到货,实际上怎么也有5,6批了,不过从北京到各个用户现场的也就2,3批吧,当初决定先在北京集中测试真是英明啊!
在EUD时的担心变成了现实,那帮老美真不让人省心。我开始的做法是每天下班前给他们写封Email,交待好要办的事和要了解的情况,但结果是第二天上班没有任何回音,连是否收到都不知道,因为时差的原因,我上班时他们已经下班了,这时再打电话就是找骂了,老美才不管你有多急,该走就走,私人时间是决不容打搅的。结果我的作息时间就变成了每天五点下班,回家简单吃点东西睡觉,午夜12点到办公室,打电话到美国问我在邮件里交待的事情进展如何?2点钟出去吃点夜宵,回来在凌晨五点前再打电话问事情的结果,搞定后准备白天用户上班后需要用到的材料。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大约不到一个月,午夜的办公室空无一人,在电梯间里一边吸烟一边徘徊时内心里那种焦虑,无助,孤独的感觉至今记忆犹新,有那末几天在巨大的压力下我感觉自己都要崩溃了,每到自己觉得要撑不住的时候,我都一遍遍的告诉自己,一切都会过去的,再痛苦的时候,压力再大也总会过去的,以后大家有类似的境况时不妨试一下,很有效。
和外国同事交道打多了以后,你会对“中国人民是勤劳的”这句耳熟能详的话有深刻的认识,我自己觉得很简单的事情,他们就是做不好。一张简单的货运单,前后5,6批的货运,居然没有一次完全填对的,比如第一次买方名字错了,第二次最终用户名字错了,第三次这两个名字都对,卖方的名字又错了,第四次卖方的名字终于改对了,买方的又错了。那帮大爷打不得又骂不得,只能一次次打电话沟通,每次态度还很好,毕竟见过面一起吃过饭喝过酒,可该犯的错误下次一定会犯。每次办提货都被买方骂,好在一起合作过几次,私人关系还可以,骂归骂,事情还是要做的,只是每次都把我折腾个半死。
谢天谢地,货终于到得差不多了,北京的集中测试也结束了,设备按各省分别包装,发下去了,好歹算赶上了工期,我又有新的麻烦了。最忙的时候,我早晨出来开车到办公室,途中的四十分钟里接了超过三十个电话,几乎是每一个通话未结束,下一个又进来了。我们负责现场到货检查的是各地的本地支持工程师,本来项目没人家什么事,实在是没有合适的人来干这个活,和他们的大老板商量让人帮忙的,大部分还很配合,也有部分捅娄子的。记得有一个省里的支持经理本来答应帮忙,事情来了又说没人,让我威逼利诱终于又答应了。对于几个集成商,合作态度非常好的傲天,能帮就帮,公事公办的亚信,咱也公事公办,没事就找碴的中兴新太,我比他还横。对于省里个别想占便宜的用户,一是利用集团公司的项目经理压一压,再适当做些妥协,也基本都搞定了。
Juniper的设备还是不错的,偶尔有出事的地方靠集成商和我们的救火队也都迅速解决了,当然后来签验收报告和终验报告费了些力气,毕竟是32个用户,31个省市加集团公司,不过这对项目经理来说就是常事了,前后拖拉,最后一个拖了差不多一年,也都解决了。
项目终于结束了,这样的经历对我来说是一笔财富,但是我绝对不想有第二次了!

项目做完了,还有个小小的插曲,因为拿到了这个合同,我们部门全体都获得了一次到美国度假的机会,除了我之外,因为我是在合同谈判近结束的时候才加入的。那年的年会上我除了一纸证书什么也没得到,要说心里没一点想法是在撒谎,也许对公司的失望就是从那时开始的。自从公司的管理层本地化以后,这也是变化之一吧,薪水确实涨了不少,在我刚去黑龙江的时候,后来去了亚信的张总调到了北方区当头,也许是为了稳定军心吧,以取消加班费的名义给大家涨工资,别人我不知道,我自己在那一次涨了超过30%,也是我最后一次大幅度的加薪。但是原来曾有的那种成就感慢慢没有了,在瑞典老头还是我老板的时候,我自己干了什么不用说,他都看在眼里,适当的时候会给你鼓励,也许是renew offer的时候一个让你喜出望外的加薪幅度,也许只是一句简单的"well done!"。而本地化之后,这一切都没有了,不管你干了多少事,老板们似乎都视而不见,似乎只有出了事的时候老板们才发现你的存在,这也算是项目经理的一种悲哀吧,项目顺利老板看不见你,项目有问题你就要挨板子了!

结局待续…